荣禧堂中,康宁长公主坐在上首,荣禧堂的主人,陆原彗薛氏夫妇谦卑恭敬地坐在她的左手下方,而杨素宜则坐在薛氏二人对面。
如此等级分明的座位,摆明了就是告诉陆家人,她康宁长公主的女儿不受任何人欺负。
内室中,陆家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只有康宁长公主带着护甲的手有意无意敲击桌面的声音。
“怎么还没来?莫非要本宫亲自去请她?”
康宁长公主突然发了怒。
她口中还不来的人,正是指纪真。
她今日陪杨素宜来陆家,主要是为了见纪真。
是也,纪真的马车一停在门口,她就得到了消息。
可是现在一刻钟过去了,去叫纪真的人还没有回来。
因她的身份,室中人本就战战兢兢,骤然又听她发怒,自然多数人都是缩头缩脑,一时不敢言语。
唯有陆欢,天不怕地不怕,康宁长公主都发了怒,她竟还敢站起来。
“启禀长公主,这纪氏就是这脾性,我爹娘偶尔叫她来一次,她也这般推三阻四。”
康宁长公主含怒的凤眸突然看向她,沉着声音:“你是说她是故意拖延时间不来见本宫?”
这帽子实在扣得陆欢喜欢,她正要应答,门外却突然想起传报的声音。
“启禀康宁长公主殿下,臣妇纪真,求见殿下。”
纪真声音不大,但胜在平静有力量。
“传她进来。”康宁长公主沉了脸。
陆欢脸色也不高兴,她心中暗骂纪真,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在康宁长公主面前露脸的时候来?
这不是故意针对她又是什么?
纪真很快进门。
她脚步不快不慢,走到厅堂正中,不急不缓跪下向行礼康宁长公主行礼问安。
“臣妇纪真,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行礼的动作标准漂亮,声音也柔和有力,找不出挑错的地方。
“抬起头来。”康宁长公主忽地发话。
纪真慢慢抬起头,微垂着眼,任由康宁长公主打量。
康宁长公主要见她,无非就是替杨素宜出出气,敲打敲打,为难为难她。
她受得住。
康宁长公主看见纪真脸蛋的一瞬,眉头皱了皱。
她本已以为自己对这纪真的长相没有任何记忆,可现在一看,似乎又有了些印象。
康宁长公主凤眸微眯,这纪真,她或许见过不止一次。但具体是何处见过你她又想不起来。
她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叫纪真起身,这让陆家人隐隐兴奋起来,他们现在很乐意见到纪真受罚,毕竟谁让纪真要赶他们走的!
最先察觉出不对劲的人是杨素宜,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对康宁长公主的情绪几乎了如指掌,可是现在康宁长公主沉着脸却不说话,让她一时拿不准她对纪真是什么态度。
明明来之前说好要帮她出气的呀!
杨素宜暗暗咬住下唇,并不敢催促康宁长公主,只拿充满恨意的余光瞥向纪真。
她今日来到陆家才发现,纪真居然要把所有陆家人都赶出陆府!
天见可怜的,她好不容易才住进陆府,即将成为陆崇明媒正娶的夫人,现在纪真给她来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把陆家人赶出陆家,那她未来住哪里?
难道跟陆家人一起睡大街,或者是又回到临安吗?
她才不要回临安,已见过京城的繁华,已与公主母亲相认,属于她的好日子来刚刚到来,她绝不允许自己离开京城回去。
她假惺惺起身移到康宁长公主身旁:“娘,您快让陆夫人起来吧,她还怀有身孕,不要再让她跪着了。”
她的求情并不像求情,反而更像是提醒康宁长公主,赶紧为她报仇雪恨。
果然,她的话音落下,有些失神的康宁长公主立即又恢复冷凝。
她倏地坐直了身体。
“纪氏,你故意拖拖拉拉,是不是看不起本宫?”
纪真一共和康宁长公主就见过三面,三面都还隔得很远,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交集,她谈何看不起康宁长公主?况且她一个商户孤女,又怎么敢看不起公主?
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纪真心底冷笑,但面上不显分毫。
“长公主殿下恕罪,臣妇并非有意怠慢,只是臣妇并不知您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