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真声线发沉,逼问般的语气中既有讥嘲,也有强势。
“自然是正——”
正妻二字还未出口,纪真就笑出了声。
“正妻吗?”她似笑非笑望着宋缄。
“表哥三年前那句:她一个商户孤女,我看上她是她的福分,做个妾室刚刚好的话我至今记忆犹新。”纪真的眸色突然冷下去,脸上的笑意也化为冷漠。
她周身仿佛一瞬间竖起了一道坚冰似的屏障,威慑外人不敢靠近。
宋缄呼吸一滞。
这句玩笑话,他确实说过。
不过玩笑话和真心话,解释出来差别并不大。
他罕见地默了声。
“表哥好好休养吧,我先告辞了。”
趁宋缄沉默,纪真快步走过他的身旁,不给他再困住自己的机会。
直到她出了房门,呼吸到空气中的花香,她才感觉自己重新又活了过来。
帘儿见她出来,立马迎上来。
“小姐,您……”
她要问话,纪真轻轻朝她摇头,低声道:“走,回阁里。”
她现在要迫不及待与褚二哥商量新的对策。
纪真离开房间许久,宋缄才从她的话语中回过神。
而枚七也不知何时出现在屏风后头。
他看见枚七,突然皱了眉。
“怎么了?”
“回禀世子,通州大营有人劫狱,死了数十位看守的官兵,陛下震怒,已经派大理寺少卿和吏部官员一同去通州巡查了。”
屏风后面,枚七低沉的声音极快传出来。
什么?宋缄脸色一沉。
通州大营里关押的犯人是枚五在洛阳抓的叛徒身边走得近的人,他本来是想等这两日风头过去再去审,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通州大营劫狱!
“派枚五去追,至于大理寺少卿和吏部的官员——”
等等,吏部的官员?
宋缄脑中忽地闪过陆崇的名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纪真的夫君陆崇,现在正任吏部侍郎。
“吏部去的人是谁?”宋缄冷声发问。
“是陆侍郎。”
果然是陆崇!
宋缄眸色一暗,忽地吩咐:“你去盯紧陆崇,他有任何行动都要第一时间向我禀报!”
离京这三年,他人虽没在京城,但是眼耳神意皆对京城的大小事情了如指掌。
自然,这少不了太子李玉为他提供的帮助。
“是。”枚七冷冷应了是,他反应退下,可仍旧没有动。
宋缄眉头越蹙越紧。
“还有何事?”
“回禀世子爷,五皇子在保护犯人时受了伤,现如今昏迷不醒。”枚七声音压低,声线冷冽。
闻言,宋缄沉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五皇子李洛,宫中宠妃德妃娘娘的儿子,半年前突然被派往边关督战,因为他,他们和突厥的战争又硬生生多打了两个月。
他是陛下目前最赏识的皇子,连太子李玉也要暂避他的风头。
他冷冷道:“告诉枚五,五皇子未醒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宋缄直觉这场所谓的劫狱里头,水深到他无法想象。
“是,属下先行告退。”
枚七无声无息离开。
他离开之后,宋缄立刻坐到书桌面前,磨墨提笔,给太子李玉写了一张陈情纸条,信写好之后,他打开后窗,轻轻一吹口哨,立刻有一只通体黑灰的信鸽落到他的窗台,他把写好的纸条塞进信鸽脚下的信盒,将信鸽放飞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宋缄走到屏风后,很快换了一身衣裳,乔装打扮,从后窗离开。
纪真从宋家离开,立刻去了碧海潮音阁,她的本家。
碧海潮音阁真正的主人是她祖父,她祖父去世后三年,她十六岁才知有碧海潮音阁的存在。
找到她的人正是褚流襄。
褚流襄一开始说碧海潮音阁是她祖父留给她的私产她是不信的,因为她祖父在世时从未提过一句碧海潮音阁的存在,她也从未听说过世间有碧海潮音阁的存在。
但是褚流襄告诉她,碧海潮音阁是她祖父为了查清她父母罹难的真相建立的,可建立之后它并非只为寻找纪家父母而存在,而是帮助许许多多的普通人寻找失踪的人,或是扶危救困,济世安民。
了解碧海潮音阁之后,纪真越加佩服她祖父和褚流襄。
他们做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