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肃被匆匆叫来珠宝铺。
他一身宝蓝束腰锦服,玉簪束发,面红齿白,端得一副正经好模样。
只是他一进二楼私室,见纪真脸色发沉地坐在上首时,挺得笔直的腰不自觉便低了下去。
他垂下头,躬身唤了纪真一声“嫂嫂。”
纪真睨了他头上玉簪一眼,没叫他起身。
他束发的玉簪乃是翠玉阁的工艺,少说也是百两银子起步。
呵,敢情他是拿她珠宝铺赚的银钱去翠玉阁买玉簪去了!
她沉下声音,冷声道:“宁肃,珠宝铺账面上只剩五十一两银子,你怎么说?”
宁肃“扑通”一声跪下。
他求饶道:“嫂嫂恕罪,账面上的银钱是我私自借了出去。”
“借了多少?”
宁肃抬起头,仰望纪真说:“借了三千两,嫂嫂,你宽限我一日,明日我定把三千两银子还回店铺!”
来的路上罗掌柜的人已经把纪真发现他挪用店铺资金的事告诉了他,因此他才有时间在路上想了想对策。
“三千两?”纪真气得冷笑。
“你知不知道擅自挪用他人财物五十两及以上,轻则被判处三年刑期,重责流放边关?”
宁肃慌了神,他当然知道,只是他想着一家人,纪真的东西就是陆家的东西,陆家的东西,他身为陆家的女婿,稍稍挪用一下应该没有事。
可谁知纪真竟然想报官!
他抖成筛子。
“嫂嫂,我们是一家人,您看在我尽心尽力为您看守店铺三年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保证明日一定把三千两还回来。”
他不提看守三年店铺还好,一提纪真不免又想起这三年珠宝铺的利润年年降低。
她不是不知道其中有猫腻,只是当时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成想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如今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拿她的银子去借给旁人!
“哼,自从你来看守珠宝铺后,珠宝铺年年亏损,我还没跟你秋后算账,你倒有脸说你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纪真的话一出,宁肃彻底白了脸。
他几次唇角嚅动,但一抬头看见纪真冷厉的神情,到嘴的话又莫名吞下去。
他不得已看向罗掌柜。
“罗掌柜,是大掌柜,你最清楚这三年我对珠宝铺的尽心尽力,你快帮我向嫂嫂求求情。”
罗洗禾本就流了满头的汗,猛地见宁肃把祸水引到他身上,吓得双腿发软,当即也想给纪真跪下。
不过幸好他靠着墙,不至于真跪下。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求饶的宁肃,结巴着张口道:“小姐,宁二掌柜这三年确实尽心尽力,至于亏损一事,主要是咱们店铺被对面新开的店铺搞了,他们家常常抄袭我们家的饰品样式,还把价钱定得比咱们家低廉。”
听到罗掌柜的话,宁肃连连称是:“对对,嫂嫂,亏损真是因为对面那家珠宝铺暗中对咱们店铺下黑手。”
纪真冷眼听着二人的互相包庇,没作任何回应。
对面那家珠宝铺她知道,她也曾去看过,但只要有些眼力的人都能发现那家店铺中的珠宝和他们家珠宝的品质根本不在一条线上,而且他们家做工粗糙,价格也只低几十钱或者一两银子,凡是买得起珠宝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这一点银两抛弃她们家品质更好,做工精细的珠宝,反而去选那一家。
因此,面前这二人压根就是胡说八道!
见纪真面沉如水,罗掌柜与宁肃频频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完蛋。
但就在他们以为纪真要大发雷霆之时,纪真突然站了起身。
“起来吧。”她冷冷看向宁肃。
“明日午时之前,我要看到三千两银子。”
话音未落,纪真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