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退下后，身后传来了夜染的声音：“所以，你真的把神灵之躯渡给我了，对不对？”
是她……
扶玉恍然转过身，便见夜染披散着头发，只着一身单衣，站在对面，眼眶微红，满目都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心尖一疼，一时间，扶玉竟不知如何应答，只马上走过去，给她披上一件披风。
随即将她抱起：“外面冷，我们先……”
“扶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夜染却偏偏不让他转移话题。
四目相对，扶玉佯装若无其事：“一副神躯罢了，能救得你性命，值得。”
他只是失了神躯，但挽回了染染的性命，这样的交换，一百个值得了。
夜染眼眶酸涩。
他承认了……
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重铸了神灵之躯，如今却又付之一炬了。
许多话到了嘴边，欲言又止，最后，她微微开口道：“扶玉，我欠你太多了，你要我怎么才还得完？”
从一万多年前到现在，她欠了扶玉太多条性命，早已还不清了。
扶玉笑了笑：“你欠我的，我欠你的，早已算不清了，那不妨就让我们相互亏欠一辈子。”
这样，染染一辈子也离不开他了。
夜染却笑不出来，也伸手将他抱住，百感交集。既难过也感动。
“好。”
这个“好”字，沉重且坚定。
她抱着扶玉，内心的情绪依旧如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堵塞。
“好了。”见她还是难以释怀，扶玉柔声安慰，“三界已太平，我要不要这神灵之躯都无所谓了。”
“况且。”说到这，他看了夜染一眼，“我还有你呢。”
“可是。”她抬起头来：“我的神灵之躯迟早要……”
“迟早要什么？”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夜染马上捂住嘴巴。
她想说，两百年后，她的神灵之躯还是会献祭给修罗神。
所以，扶玉就算将神灵之躯渡给了她，她最后也是难逃一死。
顶多……不过给他们多争取了两百年的时间。
两百年不短，但若是以两百年为期，要与他分离的话，她就觉得实在不够。
只希望，这岁月能慢一点，再多一点时间留给他们。
“好了，我们先进去吧。”她不说，扶玉也没多问什么，抱着夜染往寝殿里去。
其实他知道。
知道染染用了禁术，想替他献祭给修罗神。
那时，他恰好苏醒了，及时在暗中阻止了染染的禁术。
所以，献祭者没变。
两百年后要献祭神灵之躯给修罗神的，依然是他。
但现在，他已没有了神灵之躯，正好，也阻止了修罗神复活。
说来，算是因祸得福了。
上天注定，他与染染两百年都不够，他们要在一起两千年，两万年。
靠在扶玉怀里，夜染双手勾着他的脖子，闭上眼，淡淡的草木香钻入鼻尖。
熟悉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抱这么紧做什么？”他问。
夜染叹了口气，回答道：“我怕我不抱紧一点，你又不见了。”
扶玉：“不会的。”
以后，都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