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藤蔓
徐观鹤2024-04-08 21:361,433

   深夜,梁锦宜又陷进梦里去,嘴唇也在发抖,“阿爹走了,别怕,我还在呢……”

   她猛地从梦里惊醒,人也失神地坐起来,壁灯没关,她眼仁很黑,直勾勾盯着虚空。

   一种无形吊诡的悲伤,让她整个人像浸过一轮水刑,又被拎出来,重新置放在鲜活的空气里,和周遭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周允荣还没走,他本意是受了她的话刺激,故意与梁锦宜抬杠,人从窗台挪到了沙发上,闭目养神一阵儿,反倒就这么睡去了。

   他被那声极悲恸的呼声给惊醒,借着一线的光,才看到她盈盈的一双眼。

   梁锦宜很快注意到起居室里还有人,眼睛适应了黑暗,梦里的场景一帧帧地过,她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母亲去周老爷的府邸唱堂会,那一去就再没回来。她偷偷见过母亲的尸体,胸腔破开一个大洞,血早已流干净了。黏腻冰冷的血却因白日里一场戏渗进了她的梦里。

   周允荣终于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儿,他走过去,一手探上她的额头。

   “你做噩梦了?”他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梁锦宜仰着下巴,静静地用眼神去描画眼前的人。

   他无辜吗,不。

   享受着用他人血肉堆砌起来的金山银山,过着比绝大多数人都要优渥的日子,她心里陡然生了刺,猛地一把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

   周允荣握住她的手,皱眉道:“你刚才说了梦话”,他的语气略一迟疑,“你的妈妈是个怎样的人?”

   寻常的一句话,甚至只是出于好奇地探究,梁锦宜的心里却千回百转。

   她瞬间找回失踪的理智,眨着眼笑了,“我不想提这个,想喝酒。”

   酒精作用,会将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周允荣挑着眼稍,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轻笑一声,“那么,舍命陪君子。”

   周大少爷出去了一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瓶洋酒,两人靠着窗台喝,拿月亮作下酒菜。梁锦宜一改之前的喝法,闷声抱着瓶子喝,周允荣也陪,他瓶里的酒比她的要下去得更快些,两人毫不顾忌形象,若是这幅场景落在旁人眼里,非要惊掉下巴不可。

   “周大少爷的确海量”,梁锦宜望着窗外的天倪,由衷称赞。

   历朝历代的诗歌都试图去染指这轮月,诗意也被文人藏匿在其后。

   周允荣循声向她望去,在他的印象里,梁锦宜很少纵容她这样肆意妄为,他不动声色地想拿过她手里的酒。

   梁锦宜感受到他的动作,诧异回头,同时手也按上周允荣衬衫的袖口,制止了他夺酒的行为,指尖触碰到的地方,清晰地勒出男人手臂的线条。

   四目相对,梁锦宜的语气略有些遗憾,“这里看不到教堂。”

   周允荣眼神一怔,扯着唇角笑,“梁小姐还记得。”

   他犹记得金凯撒外头,他见过一次她醉酒。那时梁锦宜在车里,他在车外,泠泠作响的雨幕成了背景板,大雨包裹住汽车,也包裹住她。

   他推开车门,看见车里睡靥安然的梁锦宜,湿发拥着她的脸颊,像丛生的藤蔓,勾缠攫住他的眼,那时候,年轻的女人张开眼,霓虹色的光就映在眼底。

   恰如此时,月亮的光晕也仿佛生了魔力,在她的眼里碰撞交叠。

   酒精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周允荣的理智。

   玻璃瓶子落了地。

   轰然一声,天塌地陷。

   周允荣手指下意识抚上她的后脑,他望着她,波光流转的眼,填满了意味不明的情绪。

   梁锦宜没有躲避他的眼神,却主动勾着他另一只悬空的手臂,紧接着他的嘴唇贴过来。

   她脚下的棉质拖鞋踩上他的皮鞋,梁锦宜分出心神,将手里的玻璃瓶放在窗台,又毫不示弱地咬回去。

   周允荣闭眼,凭空感受这种失重感,心在急速下坠,像踩着高跷过万丈悬崖,他甚至萌生了一种共沉沦的念头。

   两人都尝到血的味道,再睁开眼,灯渺渺、火灼灼,烧得彼此眼珠发亮。

   周允荣扣着她的肩头,两人从窗根挪到室内,灯不知被谁揿灭了,暗光里,玫瑰放肆地开在彼此的眼底,又重新生出来,攀住他们相拥的躯体,像是跳了一支最热烈缠绵的舞。

  

继续阅读:第五十八章 大慈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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