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身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意思就是这样:“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再说有我们在,危险只是表面现象。”
我和白凡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质疑。戴晓茴跟着我们一路,乖巧可人的性格十分讨喜,我们几个比她年长几岁,甚至已经将她当成了亲人。
更何况这丫头的前世苦不堪言,这辈子理应平安顺遂的走过一生,如果为了狗头人眼能够恢复如初,却又将她拉入万劫不复的地步,那我们做人当真是太操蛋了。
见我犹豫,无影身又说:“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能够确保戴晓茴毫发无伤,同时还能令狗头人眼恢复如初,要不要听听?”
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我不免有些恍惚。在我身边出现的骗局太多了,本来十分信赖的人,到最后总能临阵倒戈,来个反水与我站在对立面上。
现在我谁都不敢信,也不能信。除了白凡他们几个与我并肩作战了半年多的老友可以信之外,任何一个人说的话,都要从头考量了。
但所谓的万全之策还是要听一听,才能从长计议,于是我说:“行,你先说出来。”
在接下来长达数分钟里,无影身原原本本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说得很详细,所有细节都考量好了,说明这个计划出炉不是拍脑门做出的决定。
这个过程我一直观察着他,想从细枝末节看出他有没有问题。毕竟他的样貌和我一样,但那个想要占领我肉身的人也和我一样,如果他是那个人假扮的,完全可以通过言语伪装,而我们单凭一面之词并不能立刻分辨。
但直到计划说完,我也没发现什么漏洞。也不知道是我太蠢,还是对方伪装的太到位,总之他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一副老学究的状态,与我的气场完全不同,与那个邪佞的歹人气场也完全不同。
为了能多点时间仔细想想,我没有当时回应方案行不行,而是运用缓兵之计,就说我们回去商量下具体细节,以及可操控的范围再来碰面。
无影身没多说什么,只说时间虽然紧,但考虑的时间还有点,完全可以等我们考虑好再答复。
我和白凡就一路疾走,完全不知疲惫的奔回市中心医院,接着驱车入市,找了个快捷宾馆暂时安顿下来。
破除了龙骨路的屏障,回来的路程非常顺,但全部安顿下来之后,也已经早上八点多了。
吃过早饭之后,我俩聚在一间房间里研究对策。我问:“你是什么想法?”
白凡点燃一支烟,闷头抽了两口,眯着双眼思考,并没有及时回答。
我叹了口气,也点燃一支烟,在他对面坐下来,凝望着宾馆对面的住宅楼里发呆。
无影身所谓的对策其实很简单,重走当年的路,带着狗头人眼下去百年老宅,做出当年危难时的样子,激发狗头人眼最初的护主情怀。
实施起来倒是不难,但这是一种十分理想的状态。需要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个战壕,需要起了变化的狗头人眼被成功激发,还需要百分之百确定戴晓茴的安全,不然一切的一切都是扯淡。
但就第一点来说,我就已经不确定了。虽然无影身从一开始就以预言诗的方式帮我走到了现在,但他这个人也是飘忽不定,先一步说自己没能力亲自去篡改生死簿,现在又变成可以随我走趟昆仑山,这变化多端的性格也是没谁了,让人闹不清他的底细到底有多少。
沉默了好半天,白凡突然说:“这一趟我也要去。”
我没空和他打咧咧:“我说了不用你们,就不用……”
“师父来信儿了,他追那个人追到了天山之后,突然不见了。”
“你说什么?联系到释心和尚了?”我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真的假的?之前不是一直联系不上吗?”
白凡直接将手机掏出来:“不信你自己打过去问问。”
“那倒不用。”我又重新坐下来,“既然联系上了,就让他提早返回,毕竟天山那边也不安生……”
没等话全都说完,我整个人突然打了个哆嗦,呼吸一滞,一口烟倒呛了回来,差点没窒息。
刚才不经意间的一撇,我看到对面住宅楼的某个窗口,突然倒映出一个女人影。那影子穿着宽大的白袍,一头乌黑的头发全部遮挡到前额上,就那么定定地朝这边望了过来!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从烟雾中窜出,双手伏在窗框上使劲瞪眼朝对面看去。但那个影子转瞬即逝,速度之快差点让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我对自己的视力很有信心,双眼都是2.0,就算玻璃有反光也绝对不会看错。
他娘的!刚才看到的肯定是个鬼东西!那玩意儿竟然敢大白天堂而皇之的出来!
我刚想问白凡看见没有,他却噌一下从床上蹦起来,一溜烟儿冲向了楼下。我没敢耽误,赶紧也追了出去。两人像百米健将一样根本不停,一直杆儿冲向了那栋楼的楼道。
这是一片老式住宅楼,总共只有六层。刚才看到人影的窗户,正是楼层中间的三楼。此时外面已经一片和煦阳光,但这片小区的楼道里依然暗淡无光,走进去颇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我俩互相对视了一眼,二话不说就冲向了三楼。确定了位置之后,抬手开始敲门。
但是敲了好半天,里面一丝声响都没有,好像这里根本没人住,荒废了好久一样。又敲了几下无果,我们正想下去找社区问问情况,和它只有一墙之隔的另外一户开门了。
出来的是个顶了一脑袋花卷的中年大姐,说话挺横:“大早上敲什么敲?我家有刚下夜班儿的,这才躺下没五分钟,就被你们闹哄醒了,这精神损失费谁陪?”
我赶紧息声:“对不起对不起,这个我们疏忽了。对了大姐,这门里有人住吗?怎么敲了半天都没人开?”
大姐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分贝不减:“咋地?推销的还是踩点儿的?告诉你们啊,这里是贫民区,别在这儿瞎折腾了,没用!”
我哭笑不得:“大姐,您刚说家里有下夜班儿的,咱就小点儿声说话呗。再说我们都是好人,这不刚换了单位,谁成想住宿不包啊!大家都是穷苦百姓,自己租房肯定得捡经济实惠的地方,您说是不?”
我现在张嘴瞎掰的技能真是炉火纯青,那大姐一听我们想租房,语气竟然缓和了下来:“早说租房啊!来,屋里坐坐!”
我和白凡对视了一眼,有些不确定:“家里不是有人休息么?”
“我家那口子啊,就是一个导弹轰下来都不带醒的,快进来!”
进去之后我才知道,她之所以那么热情,是因为隔壁的房子也是她的。一直以来都租给了一个老爷子,五六十岁上下,每次看见都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是干啥的,既没见有老婆孩子,又没有啥亲戚朋友来串门儿,总之独来独往像个独行侠。
而她这次之所以对我们的到来这么上心,是因为她对那老爷子有意见了。之前还按时交房租,但是最近这两个月不但见不到人,还见不到钱。
“你们要是感兴趣,我就直接把他的东西扔出来,反正他违反协议在先,我也不算不近人情。”大姐说。
我无语,且不说租房只是一个借口,就算是真的租客到访,也不至于将老租客的东西扔出来吧?人家或许有事忘记了,或许出差了,这谁说的准?
“这样吧,我们先看看房子怎么样?如果合适,咱们再聊价钱?”我提议。
眼下要先打开门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鬼东西,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大姐连连点头:“行,行啊,二位大兄弟跟我过来吧。”
说着,她就拿着钥匙走向了隔壁。我俩赶紧也跟过去,但就在开门的一刹那,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一股属于死人的恶臭扑面而来,没等我俩反应,那大姐就嗷咾一声蹲坐在了地上:“我的妈呀!死人了!死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