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在这时戛然而止，稍些停顿之后，又开始下一段影像。
小小的透明蛋，就像一个有着无尽内存的存储卡一样，把我小时候的经历都装了进去。
我看到后来的一些年，自己隔个一两年就会黑瞳满眶，七孔流血。开始我爹妈很紧张，到最后也淡定多了。而且这种现象开始出现的很频繁，到后来间距越来越远，四五年间隔的也有。
离欲行者每次都能在适合的时间点出现，在我的背部画那些符咒样的东西，之后我爹妈就带着我连夜搬走。
正如我记忆中留下的印象，十五岁之前一直都在搬搬搬，画面里虽然村落不同，但也都是差不多的场景。
终于，所有影像都播完了，面具人伸出手把蛇蛋握回去，再次揣入怀中。
我满腔疑虑：“按你这么说，我真的死了好几次？”
面具人干咳两声：“你不是都已经亲眼看到了，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我只是不敢相信。”我咽了口吐沫，“到底是怎么回事？离欲行者只说他救了我，可没说让我起死回生了啊？还有，为什么十五岁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离欲行者在我背上画的又都是什么？”
面具人看了我一眼，幽幽回答：“少年之前，天眼尚开，向天借命，两世重叠，可以再来。”
天眼？这世上真的存在天眼？
我记得合葬冢的老者曾经用魔鹫血眼骗我说那是天眼，只要拥有了天眼，就可以读心，可以预测未来。我被那老家伙骗的团团转，差点一世成魔，心中早就推翻了天眼一说。
如今面具人旧事重提，此天眼是彼天眼么？
我挠了挠脑袋，老实坦白：“没怎么听懂，能说的简单点不？”
面具人叹了口气：“这么解释吧，刚才蛇蛋里的景象，是你前几世所经历过的事情。你这个人与别人不同，一般人在出生之时就关了天眼，或者有些天赋异柄的到了几岁才关，但是你却一直开到了十五岁！”
“开天眼有什么好处？”我还是不明白，天眼这词儿听上去很玄幻，就和仙侠片儿里演的似的，怎么听怎么像骗人的把戏。
“人类在阳间存活，走的是阳关道。鬼魂在阴间存活，过的是鬼门关。神仙在天界存活，住的是天庭宫。普通人看不见神仙，看不见鬼魂，只因为没有开天眼。你知道为什么小孩子容易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吗？”
“因为天眼尚开？”
面具人嗯了一声：“天眼像是门户，连接天、地、人。尚开天眼的人，没有完全落入人道，但又不属于其他五道，是最纯良干净时期。便有机会向天借命，从头来过。”
我有些懂了，换句话说十五岁之前我连人都不能完全算，但又算不上鬼或者神仙，游离在六道之外，灵魂如一张白纸般干净，所以有了向天借命的特权。
但是他奶奶的，我可是听过泄露天机这个词，寻常的算命先生一般都不敢泄漏天机，发现什么重大坎坷一般都只是提醒，不然后果肯定十分凄惨。
早先我和白凡打趣说，你们师徒俩那么牛逼，在门口摆摊算命都能买车买房，美女环绕，怎么不干呢？白凡摇头说泄露天机，可是会惹来祸端的。
但照面具人的说法，我不光啥啥一概不怕，还向天借命？老天爷是什么角色，那是随便想借就借的主么？借了不要还吗？
面具人没有看出我的心思，他继续说：“离欲行者用他的方法帮你向天借命，重新重走了往生路，你才得以磕磕绊绊活到了现在。”
我差点没咬了舌头：“你的意思是，蛇蛋里的影像之所以和我经历的不一样，是因为我之前就已经走过一遍了？”
面具人嗯了一声确认了。
我了个去！也就是说，所有出现两个或者以上结局的节点，比如在监狱被注射死，在啼哭岛的迷宫啃食白骨，在石铃镇被黑蛇咬死，这一切都不是虚构的，也是我亲身经历过的！只不过在当时我就已经死了，记忆也随着生命再次重生而消失，所以即使之后重走一遍前世走过的路，我依然没有记忆，像第一次经历过一样！
这……这尼玛太扯淡了吧？说出去谁信呢？
我晃了晃脑袋：“你肯定在瞎掰！不管当时我是五六岁还是十一二岁，都还是未成年人，但影像中的身影和我现在差不多大，这要怎么解释？”
面具人将手覆于身后：“身子是按照自然规律长起来的，但是思维、经历等等都不是。换句话说，除了这副皮囊二十四岁之外，别的早就已经超过了这个年龄。”
什么？
我如遭五雷轰顶，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身体。结实有力，年轻饱满，是青年小伙子应该有的体魄。
但是我的内在，却在这期间重生了几次，算起来都是个老头了啊！怪不得隐身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却是：“上次你可不是这么选的。”
当时我只当他胡咧咧，但现在想起来，二十四年才能上去一次的啼哭岛，上一次做出选择得是什么时候？
我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现在和个怪物差不多。灵魂已经彻底与离欲行者的灵魂融合在一起，心脏应该也是他的修为在强行支撑跳动着，皮肤外包裹着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透明铠甲，算起来原装的没剩下什么。
现在面具人又告诉我连思维经历之类的东西都重生了好几次，那我现在和个组装电脑有什么区别？
看我这哭丧脸的模样，面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应该庆幸，一般人可没有这些待遇。”
我苦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庆幸的，如果可以选，我宁愿当个普通人。谁特么想要重生的机会，谁特么又想天天这样东跑西颠呢！”
“这是你的命，你逃不掉……”
我特么都快疯了，抱住脑袋蹲在地上。一直以来不下八个人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了，命命命！到底我的命是怎么样的？他们从头到尾都没详细说过啊！
缓了一会儿，我抬起脸问他：“最终我的结局是什么？向天借命总要还的吧？如果报应在我自己身上还好，万一报应在我父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