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最先领头的那个婴儿已经爬上了我的脚面,下一秒抱住了我的小腿,张开嘴咬了下去!
我头皮一麻,低下头的同时,和他四目相对了。他盯着我,脸上竟然漾出笑意,我忍不住吞了口吐沫,他大概被我这怂样开心着了,竟然咧开嘴巴,阴森森的笑了起来!
他这个样子突然让我想到那个离奇的噩梦,梦中的两个孩子,也是这么白的通透的皮肤,一个在吃奶,一个却在吸血!
难道我的梦也有预言作用,能够知晓未来的某日,我会被困在孤岛上,面临着三难的选择吗?还是梦中的婴儿,和这洞底的成百上千个婴儿,有什么关系?
他越咧嘴巴越大,我看得脊背发凉,狠狠抄起他的身子,瞬间举起了黑血匕首!
如果你们都是恶灵,那杀你们就是在替天行道,不然我不光要把自己害死,最后还要连累周边的民众受苦,多么得不偿失!
我高举着匕首,咽了口吐沫正要刺,突然发现手中的婴儿眼睛清亮起来,他咿咿呀呀朝着我咯咯的笑,分明和普通的婴儿没有任何两样。
我努力甩了甩脑袋再看,那孩子伸着两只小手在我手臂上拍打,根本就没有什么红瞳獠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相信地放眼四望,那如潮水般的婴儿群在地上趴着,都很正常,刚才的诡异感突然全部消失。
一定是幻觉!
这个山洞太诡异了,它处处存在着幻觉。就好比刚进洞之时,我能听到万马奔腾将士出征的声音,这肯定是幻觉。还比如我刚刚明明看到了离欲行者,他还指导我把血喂给婴儿,但到头来还是幻觉。
那么我眼前这万婴红瞳的场景,是不是也是幻觉?而因为我头脑还算清楚,没有被完全蛊惑,才能看到片刻的真实场景?实际婴儿都是正常的婴儿,而在我看来却是不正常的?
我的手不自觉放下了刀,但还没来得及喘息,手臂就传来一阵刀绞般的疼痛。定睛一看,刚才那正常的婴儿竟然又露出尖利的獠牙,狠狠咬在了我的手臂之上!
到底是不是幻觉啊?
我慌不迭把那婴儿甩到一边,同时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疼,真疼!
也就是说,并不是幻觉!
火墙愈演愈烈,把我的脸烤的火热。我瞥了一眼墙角的针线,又看了看石台里的龙须阴阳尺,火墙已经无限逼近石台,再过几分钟,阴阳尺就会永远化为灰烬。
我又重新握起刀,这次我没躲没避,而是直接迎着那帮婴儿冲了过去。如果此时有面镜子,那里面反射出的我的影子,肯定是下定了决心的,同时也是狰狞的。
我一步步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当我不再惧怕他们的时候,他们纷纷开始往后方躲避,变得好像害怕了我一样,这个反应虽然让我始料不及,但还是很愉快的,至少我占据了主动权,你们不是牛逼吗?再来咬老子啊!
我把黑血匕首高举过头顶,想要拿最近那个婴儿开刀,但这时,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天真,是牙牙学语的单纯,他伸着一只小手,竟然捏了捏我的裤脚,像是要求抱抱。
我瞬间愣住了,这个眼神单纯的没有一丝杂质,像极了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喜憨儿小伙伴。他们的眼睛里都是对世界的不了解,所以纯净的让人心疼。
当时我在蚰蜒搭桥,自己都没有想到,心底里最觉得对不起良心的事情,竟然是儿时的那段往事,它像一个渣滓,一个污点一样被我埋藏在心底里,如果没有揭开,那可能一辈子都注意不到。
眼下面临的是差不多的眼神,如果我此时是陷入了幻觉,从而错杀一堆普通的婴儿,即使我能平安离开山洞,拿到龙须阴阳尺,找到迷魂经,甚至打倒尸尊,从此过上安静祥和的日子,但我真的能平静的度过余生吗?
我在心底问自己,我不能!我肯定会内疚一辈子,平静的生活是靠别人的血与泪换来的,我会坐立不安,丧失生活下去的乐趣。
所以不管此时我眼前的到底是真的妖魔,还是普通百姓的孩子,我都不能拿他们赌,我赌不起!
我平静的收起刀,对着空气又吼了一声:“如果我选择第三条路,是不是只要把眼球献祭给神龙,周围的火焰就会熄灭,龙须阴阳尺就会保住?”
那道声音肯定藏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的动静,此时我才刚一开口,他就万分差异的问:“你要选择第三条路?”
我点头,平静了下来:“是的。”
“你要想好,那是你的眼球,它可不是花花草草,挖掉了根,那是一辈子都不能长出来的!想想你的鬼妻,想想你的父母,你还要选择吗?”那道声音又问。
我沉重的舒了一口气说:“只是没了眼球而已,我还活着。如果他们爱我,是不会介意我残了的吧?”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明明有好端端的第二条路,你手里又有锋利的武器,为什么要选择这一条玉石俱焚的道路?”
“因为我不想日后,身体是健全的,却一辈子后悔。”我回答。
声音叹了口气:“行吧,你自己选择的道路,那你就自己走下去吧。”
他说完这句,空气再次陷入安静。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的跳个不停,也不知道这心脏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了。
我很害怕,当然我相信任何一个人在这种事情面前都不能表现的大义凛然。
那种电视剧里演的,在面对敌人威逼利诱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断手断脚的,也仅仅是电视剧里的英雄而已,我不是英雄,我怂的一逼啊!
我反复调整呼吸,扭头看了一眼满地的婴儿,呢喃道:“哥们儿这次算是赌大发了,希望我这次这道题我能做对吧!你们特么的就算是恶灵,看到一个人这么豁出命去,也请不要再去为害人间了,成不?”
没有婴儿回答我,也对,他们还没到会说话的年纪。
我叹了口气,后背已经都湿透了,哆哆嗦嗦的把刀子靠近眼皮,不断在心中默念:杀人不过头点地,更何况我还没死,头还在呢!
念了不知道第几遍的时候,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当即心一横,狠狠把黑血匕首插进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