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突然起急。整个检查室狂风大作,头顶上的灯管突然点亮,又骤然熄灭,紧闭着的窗户砰的一下打开,明明窗外艳阳高照,却有一道冰冷至极的风刮了进来。
检查室的窗帘直接被刮飞出去,桌上的托盘和仪器哐哐作响,刚才我躺着的检查床无人自动,砰一下就弹回了机器正中间。
氛围诡异不已,刘云友无视一切,像嚼一个大鸭梨似的一口接着一口吞咽着。
这风太凉了,我的脊背虽然在愈合,但依然冷到骨髓。好在刚才的麻药劲儿消散了些,我能勉强挪动身子往旁边动一动了。
谁知我刚找地方靠好,刘云友贪婪的脸突然扭曲成一团,他的眼珠子逐渐升腾上一股子黑气,他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人参……是假的!”
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伸手狂抠喉咙,但那被吞咽下去的人参,就像长进了他的身体,虽然食物被吐出不少,但人参连个渣都没出来。
他非常痛苦,掐着喉咙嘶哑地喊叫着,在原地疯狂打滚。
我吓懵了,如果人参是假的,那我会不会也变成他这样?
他折腾了一会儿,突然注意到我,抬手狠狠攥住我的脚踝问:“为什么你没事?你是不是有解药,快给我!”
我用力踢动双腿想要挣脱他,但麻药的后劲太大,我的行动还不能完全自主。
这时,门口的玻璃突然人影一晃,还没等我看清之时,那道影子直接穿门而过,奔着我冲了过来。
我定睛一看,不由大喜:“燕子李三?”
来人正是我的女鬼保镖,她从头发里拔出一支发簪,二话没说对着刘云友的手腕就扎了下去!
刘云友嗷咾一声赶紧松了手,又想倒出另外一只手反抗,但女鬼保镖眼疾手快,她猛地抬起自己的大马靴,照着对方的脑袋就用力踢了下去。
刘云友直接被踢懵了,女鬼保镖得空赶紧连拖带拽把我从检查室弄出来,冲着那闹鬼的杂物间就奔了过去。
我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是杂物间里的人发信号告诉我的,它让我得手之后赶紧把你带到那里去。”
我嗯了一声,狼狈不堪地冲进杂物间打开木头柜子,当真看到那缺了双手的千年人参正瞪着眼珠子盯着我俩。
我彻底懵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出现了两个千年人参?
“你帮我破掉了白婴助回,我现在履行诺言,允许你吃掉我。”千年人参说道,“吃掉我之后你们就赶紧走,因为那刘云友作恶多端,我虽然用白婴助回的浊气造了一个毒人参骗他吃下,但只能让他短时间中毒,不会令他死亡,你们要趁着这个空档赶紧离开。”
我的舌头差点打了结:“毒……毒人参?那我吃了毒人参的一只脚,会不会有事?”
千年人参回答:“那到不会,我料定他诡计多端,一定会找你来试药,而以他的品行,试药的人多吃一点都是浪费,所以他肯定会选择一些细枝末节给你吃。因此毒人参的双脚和双臂我用了真的部分。”
说着它指了指自己的双脚和双臂,果不其然,其中一只脚确实丢失了一块,想必就是我吞下去的那一块。
我当即不再迟疑,说了一句得罪了,就三口两口吞下了这支宝贵的人参。
吞下它之后,我明显感觉后背传来神奇的效果,如果刚才吞下一只脚是感觉有个圣人高手在帮我缝补伤口的话,那现在简直是圣人给我装了一条拉链,就那么唰啦一下,两侧被划开的皮肉就飞速聚拢在了一起,如同根本没有伤过。
我让女鬼保镖看了看,她点点头:“已经没事了,长得完好无损。”
我大喜,赶紧带着她回到病房。释心和尚和白凡等在病房里,一听说连医院里的医生都不安全,当即决定出院手续都不办了,直接走人。
这场风波一闹,已经耽误到了傍晚。我们找了个公园附近的小饭馆,一边吃饭,一边对着山上那座孤亭看。
我忍了半天没忍住,问道:“你们觉没觉得,咱们从啼哭岛下来之后,各路牛鬼蛇神都开始行动了,抢迷魂经的,抢阴骨的,所有人似乎都在针对我。”
释心和尚喝了一口小酒,回答:“确实。我猜在我们登岛之时,这些人已经在附近蹲守了。毕竟这么多年无人能从啼哭岛活着回来,所以我们不下来还好,一下来等于在昭告天下,迷魂经就在我们手里。而且我有种感觉,接近你的人,不光是尸尊的人,还有其他的势力。”
我叹了口气:“明明迷魂经没什么用,却要派守护者代代坚守,还引起这么多人抢夺,也不知道当时撰写迷魂经的高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释心和尚看了我一眼,不这么认为:“守护者守护的可能不只是迷魂经,还可能会是其他东西。”
我和白凡对视了一眼,都不明所以:“其他东西?”
释心和尚嗯了一声,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巨塔为什么会通到离欲行者所在的山洞?那拿着大剪刀的宫守三婆,为什么会用陶罐蒙住你的眼睛,不让你看巨塔的中间层?”
我浑身一个哆嗦:“难不成离欲行者真正守护着的,其实是巨塔里的东西?或者说迷魂经根本不是那张单纯的白纸,而是巨塔里面别有洞天?”
释心和尚又喝了一口酒,沉声回答:“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什么情况没人说的清。但以尸尊的能力,和其他势力的能力,如果迷魂经只是我们看到的那张纸,能蒙混这么多年,也是很厉害了。”
我点了点头,突然觉得释心和尚说的挺有道理。
如果尸尊是传闻中那么高不可及,啼哭岛的一切关卡可能对他来说都是浮云,他大可以直接摧毁关卡,杀死考验者,最终还不是能见到离欲行者本人?
虽然离欲行者非常厉害,但尸尊也不是泛泛之辈,一次搞不定对方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百多年,怎么都会战胜对方一次吧,不然怎么对得起“尊”这个称号?
越想越觉得释心和尚说的在理!
巨塔里宫守三婆不让我看的楼层;三层那最终也没看到的一侧墙壁,以及那触目惊心的厉鬼壁画;二层摆放整齐的古怪经书,以及经书丛中那能放出暗器的黑色铜盒,甚至包括宫守三婆被人剪掉的舌头,黑色铜盒上不会掉色的狐狸锁头……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无尽谜题。
我懊恼地拍着脑门,早先光顾着一路逃命,都没来得及回头想想,啼哭岛的谜题都破解了吗?真正的迷魂经真的只是一张写着心字的白纸吗?
我吞了口吐沫,心乱如麻,无数问号在眼前飘荡不已,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冒出一个假设:啼哭岛一行前期,明明另外三人全部都中招,岛上又有屋主老爷子神出鬼没,以我操蛋的易容术,怎么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如果尸尊的目的是迷魂经,不是应该趁着这个当口,命令手下赶紧把我也灭了,先一步去找寻经书吗?
而这一路,我虽凶险,却步步平安,除了我傻人傻福的运气之外,会不会是尸尊在暗中下令,暂时不动我?
我后背一凛,眼珠子恨不得瞪出眼眶来:“他不动我的原因,会不会是延续九死三生的尿性,开始了新一轮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