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抓了七八次了，你到底想怎么样？”男人的声音压抑着，里面也带着哭腔。
“就再抓一次，这次的结果无论如何，我都同意，行不？”
“不行！咱们都说好了，不能再改了！”
“他爸……”
咣当一声，门被粗暴的拉开，男人从屋里冲出来，用肮脏的袖子擦了擦眼角，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女人的抽泣声开始还有些克制，到最后实在掩饰不住悲伤，彻底哭出声来了。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毕竟住在人家家里，人家两口子打架，装作啥都看不见也不叫事儿。
土胖子说：“谁去说和说和？这事儿我可不在行啊！”
“好像谁在行似的，都是老爷们儿，对两口子打架这块空白啊！”我说着，顺便扫了白凡他俩一眼。
白凡撇撇嘴：“别看我，我更不知道从何下手。”
常坤连眼睛都不抬，摆明了这事儿他不拿手，也别寄希望于他的态度。
转了一圈，我叹了口气：“得，我去行了吧？”
话毕，我硬着头皮去到主人房，敲了敲门，但女主人忙着哭，根本没搭理我。
“那个……大姐，两口子吵架拌嘴的不都常有的事么？大家一人退一步，什么事情都能过去。这样，等我大哥回来，我也帮着劝劝，让他给你服个软，咋样？”
话都说完好半天，女人的啜泣声依旧。我叹了口气，糙老爷们儿终究不适合干这个，话说出来自己听着都尴尬。
正想扭头回去的时候，主人房的门打开了，女人的双眼红的像俩核桃，抱歉的说：“对不起啊，让你们见笑了……”
“哪儿的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不过我看我那大哥人挺实在的，男人只要没什么原则性的问题，那都不叫事儿。”
“跟他没关系，是我家那俩小子……”女人说到这儿，眼圈又红了，顿了顿才说，“要是不嫌弃，你们进来陪我说说话，支支招吧，我实在是太憋屈了……”
反正今晚也只能这样了，几人对视了一眼，这就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女主人进了屋。
开始我以为她也就发发牢骚，谁知事儿说出来，听得大家都沉默了。
原来这两口子有俩儿子，相差不到三岁，大的十二，小的快十岁了。本来应该其乐融融，谁成想天降横祸，不到一年的功夫，兄弟二人先后查出患了白血病，而且一个比一个严重。
这就是个普通家庭，别说负担两个孩子的医药费，单就一个的费用，就足以让他们倾家荡产。所有的亲戚朋友该借的，能借的，都借了，最后两口子实在没辙，想出了个最残忍的方法：抓阄儿。
一下定生死，被抽到的有活下来的希望，全家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救他的命，但是剩下的那个就要被迫放弃治疗，直到生命的终结。
这是最心酸又最无助的一道选择题，以至于两口子抓了不下七八遍，始终无法做出决断。毕竟俩小孩都那么小，手心手背都是肉，放弃谁都和剜肉般疼痛。
但总是这样耽误下去，连最后生的机会都要没有了。男主人一狠心，这次就是最终结论，甭管抽到谁放弃谁，那都是天命，天命难违，也就不要与天争了。
女人啜泣着讲完这一切，我忽然觉得后方有一股奇怪的气浪涌了过来。这气浪很怪，有些说不上来，不算杀气，也不算叛逆之气，总之不好形容。
我诧异的扭头一看，漆黑的门边竟然趴着两个小孩，两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就那么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我们。而那奇怪的气浪，正是从那个大一点的孩子身上传出来的。
女人看到两个儿子，哭得更伤心了，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个没完。
泪滴滴落在散开的阄儿上，我看到那上面写着一个字：小。
结局很明显了，小儿子得到了保命的机会，而只大两岁多的大儿子却连治疗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股气浪在不断加强涌动，犹如一面无形的蒸笼屉，盘踞在这户人家的周围，越来越强。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因为看其他几人的反应，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这也难怪，蝰蛇之力的其中一个特征，就是像蛇一般灵敏的感知到周围气流的涌动，从而得知危险即将到来的时机与方向。
但是眼下这气浪，却不算危险，我以前从没有感知过。
就在我依旧还在分辨之时，大儿子扭头就跑了，与此同时，气浪也逐渐减弱，随着他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气浪中间像是突然出现了一道无形屏障，将它与空气阻隔开来。
我一愣，难道气浪的来源，出自大儿子本身？但是就这么个小孩子而已，何以涌动得去起这么强的气流？
常坤叹了口气，沉声说：“我出去打个电话。”之后就出了篱笆门。
回来的时候，他要了主人家的银行卡号，说是要帮他们渡过难关。女主人又惊又喜，连哭带跪，都被我们拉了起来，我说：“你别客气，钱什么的没了可以再赚，但是命没了可就彻底没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将两个孩子的命都保住，其他一切都是后话。”
常坤说：“对，安心治病，不要担心钱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家底，这次又拿出了多少，但既然敢说帮他们渡过难关，数目肯定也小不了。好在有他这么个财大气粗的朋友，不然指着我们这帮穷逼，也只有听听故事扼腕一下的份儿，多拿一点钱出来都难。
女主人跪在地上不起来，说要给恩公磕响头，劝了好半天才劝下来，她又要拉扯着孩子过来磕。
我们几个哭笑不得：“大姐，你快起来吧，这种事情谁遇到都得帮忙，只不过我这朋友正好有能力罢了。”
“不行不行，我要让他们一辈子都记得恩公的再造之恩！”女人说着，从地上起来就要拽孩子，但扭头一看，俩孩子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都跑没影儿了。
这时，侧屋突然传来哇的一声大哭，那声音凄厉痛苦，就像被烫了或者打了一般惨。
出于母性，女人一个健步冲向侧屋，打开大门的一瞬间，所有人都震惊在了原地！
大儿子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尖刀，恶狠狠的划向了弟弟的肚皮！
那股奇怪的气浪，在这一刻达到了灭顶的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