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们说务必要等我回来,然后就风风火火出了门。
门外阳光充足,照在身上却格外发烫,原来不是药丸的作用没散,而是我已经变成鬼了吗?
我咬了咬牙,扭头四处看了一圈,这个地方不好打车,虽然车水马龙,但大多都是外地车,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去。
哎,跑步吧,既然都是魂魄了,会知道累吗?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两侧的景观飞速后退,我像脚上装了风火轮,真就一点不知道累,没用多久就跑到了市中心医院门口。
因为之前没问具体住在了哪间病房,只能从骨折科一间一间找,开始还敲下门,但里面的人丝毫没有回应之后,我大着胆子推开门看了看,竟然听到病房一个女的抱怨:“这什么破门,关都关不严,晚上睡觉得顶个板凳才行!”
靠,他们真的看不到我!
我急了,到后面连敲都不用敲直接推门就进,在一路抱怨连连中,我找到了土胖子妈妈的病房。
一推门,土胖子就站在病房正中间,木愣愣的朝着病床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妈正坐在病床前以泪洗面,手里还抱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这时,旁边那个大姐好心的递过一张纸巾,问道:“老妹子,别哭了,你这到底是咋了?”
土胖子妈妈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止都止不住,最后平息了好半天才哽咽的回答:“今天儿子头七,但找了个先生看,说家里有恶煞,长辈不能回去给晚辈过,不然我家当家的就……”
她话还没说完,我就瞪大了眼珠子扭头看向土胖子,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换句话说,他在七天之前就已经死了?
这尼玛怎么可能呢?之前看到我跪在地上吓成孙子的是谁,如果他也变成了鬼,怎么可能怕我呢?
我刚想张嘴说什么,却忽然看到土胖子流下了两行清泪。认识他这么多年,我几乎没见他哭过,如今堂堂七尺男人,就站在屋中间哭成泪人,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咋回事老妹子?你要不介意可以跟我说说,有些事儿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大姐一听这其中有事儿,就又递过去一张纸巾。
土胖子他妈道了声谢,开始缓缓道出缘由。其中大部分故事都和土胖子跟我讲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七天之前发生了一起意外。
他在家与医院往返的路途中出了车祸,在送医院的路上就断了气,尸体现在还停在太平间,只因为风水先生说了,他家里有恶煞,一切都要暂缓。不然死人会压制住活人,活人到最后一个都活不了,最先出事的肯定是这家的主事人。
听到这里我算是懂了,土胖子和我一样,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换句话说,他之所以能和我正常交流,不是活人见鬼了,而是我们都把对方当成了活人!
后面的话我们没听完,就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才出病房没多远,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就哭了起来:“他妈的,原来我竟然都死了七天了,要不是我妈亲口说,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继续哭:“这下唯一的顶梁柱没了,让他们以后可怎么办?我当时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好好的路怎么会出车祸了呢?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我咬紧牙关暗暗攥住了拳头,面具人到底还是骗了我,他说五口棺木中的场景是假的,除了早就死掉的颜永河之外,别人都还正常的活着。
那土胖子怎么解释?是不是为了模拟地狱制造出的牺牲品?
土胖子哭了一会儿,扭头对我说:“哥们儿怕是不能尽孝了,以后我爹妈的事情,还得麻烦你多照顾着点。”
我欲哭无泪:“哥,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死了……”
“啥?”土胖子瞪大了眼珠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也死了?咋死的?”
“你猜对了,我就是砸死的。”我摊着手,真是前二十四年最糟糕的时刻就是此刻了,我心里憋着一肚子话想找他问,找他说,结果到最后发现我俩都成了死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三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既没同生,也没同死,但无一例外都在最好的年华英年早逝,何等唏嘘。
不过这样也好,我心中唯一的一点念想也没了,我成了彻彻底底的死人,这一世,就这么过完了吧?
那么接下来是什么呢?被游走在阴阳两界的黑白无常抓走,去经历真正的十八层地狱?这就是面具人说的,我有一个必须要去的理由么?太扯淡了吧?
我俩对望着,看着看着不由同时苦笑,他问:“那接下来咋办啊?”
我现在只想把所有事暂时都抛在脑后,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下一步还重要吗?
“走,先胡吃海喝一顿去,管他谁是谁,先造了再说!”我揽过他的肩膀。
土胖子愣了一下,随即答应:“行,他妈的,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俩找了市中心最牛逼的酒店,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以往这种地方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好不容易上次在洗浴中心放肆挥霍了一把,还差点引来灭顶之灾。如今我们也算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最坏还能坏到哪儿去?
我俩屌丝穿得土了吧唧,但门口的迎宾根本连看都看不见,自顾自地对着进进出出的人迎来送往,笑容满面。
此时正是吃饭的点儿,我俩根本连菜都不用点,随便推开一间包房走进去,坐下就吃。
满眼高端的饭菜,宴席的主人脑满肠肥,正在按个给在座的人敬酒。但这桌上坐着的,各个西装革履,气质不凡,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抿嘴微笑,轻轻抿酒,表面上笑着,内心却不知道藏着多少花花肠子。
这些人的世界里,饭桌是谈生意赚大钱的地方,根本不是吃饭的地方,每一口酒都有用意,敬酒的心里打着小算盘,接酒的同样也有。到最后很可能饭菜都没动两口,事情谈的也不咋地。
每个地方都有这种情况,但让我俩遇到,可就扫兴了。
好好的饭菜这么糟蹋岂不是浪费?我和土胖子对视了一眼,想法不谋而合,当即我俩齐刷刷起身,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在座的正觥筹交错的人直接傻眼了,堆出来的笑容瞬间变为了惊恐,因为在他们看来,面前的椅子自己动了,桌上的杯子平白无故悬空了起来!
“有……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