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胖子被按的龇牙咧嘴，一张胖脸扭曲变形，汗珠从发丝就渗出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飞奔回来抓住顾山海的手：“你要干什么？”
顾山海一愣，眼神中似乎在询问我为什么要折返回来，但他没直接吭声，而是另一只手猛地一推，一掌把我推到了阶梯下面。
我整个人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我俩大概是整个地府灵魂最沉的鬼了，轰然巨响不比活人直接砸在地面上要小，但这一整车的人包括司机，连头都没回。
我去，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座幽灵车啊！
当然，让我最没想到的是，生前只是一个神神叨叨，双目失明企图用邪术打破巫术的顾山海，到了阴间不光眼睛复明了，就连力道和能力也精进不少。
我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一头又冲了过去。现在土胖子不光是我情同手足的兄弟，他还是我在阴间唯一能够相互扶持的人，如果我俩走散，必定都会落单，到时候会出现什么结果谁都想象不到。
然而我才跑了一半，突然发现土胖子那被顾山海按住的肩膀开始一点点脱皮，最初只是不太显眼的一块，没用几秒竟然飞速朝着下方脱落，就像个白手套似的一直脱到手腕，这速度比当时我被炽焰灵螈剥皮还要迅速！
“草！你特么……”
我骂人的话刚蹦出一半，猛地看到土胖子的十根手指甲陡然变黑变长，就和在鬼门关附近看到的阴钩猛鬼差不多，他双眼一瞪，连想都没想直接将指甲从肩膀插出，照着顾山海的心脏位置就插了过去！
顾山海脸色一冷，似乎对他这招早有防备，他探出另外一只手，一把攥住土胖子的手腕，用力朝反方向猛掰，就听卡嚓一声，土胖子全身的细胞都在传递出痛苦，但他还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实在没辙，他心一横眼一闭，不顾生死张开嘴巴扭头便咬！
我看得目瞪口呆，不对劲！土胖子除了比我多了几包小炸弹之外，也是完全蒙逼进入阴间的，手中唯一的筹码就是无影身当时给的药丸，肯定不能瞬间就变这么强抗打啊？
难道他偷偷把药丸吃了？
我晃了晃脑袋，应该不会，我俩干什么都有商有量，刚才在鬼门关被十六猛鬼前后围堵，也咬着牙没吃，就是因为我们知道药丸珍贵，盲目吃了接下来就难走了。
那这是什么情况？
思考间，土胖子和顾山海已经你来我往过了好几招，我发现他俩不相上下，土胖子张开大嘴猛地一咬，不偏不倚正咬在了顾山海的手腕，顾山海另一只手用力一弹，啪的一下抽远了他的脑门，下一刻土胖子另一只长满黑长指甲的手用力一挠，顾山海干脆从后腰抽出一柄木剑，狠狠插进了土胖子的肩胛骨！
我愣在原地都看傻了，这种情况太过诡异，我是帮还是不帮？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车！”顾山海暴喝一声，一把揪住土胖子的脸皮，这一刻，他的脸犹如岩浆滚落一般，竟然一点点融化下去，我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土胖子，顷刻之间变成了一个没有人皮的人！
而这个没有人皮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土胖子爷爷！
我看了看他爷爷，又看了看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懂了！
一直坐在我身边的两人早就互换了身份，顶着土胖子脸皮的人其实是他爷爷，而那一直古怪盯着我看的老爷子，却是土胖子本尊！
换句话说，这早就被折磨的没了人样的老爷子，为了掩饰自己的模样，不惜与亲孙子交换了样貌，打算顶着土胖子的脸丢下我们直接下车！
我去，他到底想要搞什么鬼？
此时顾山海在片刻间扭转乾坤，局面由他占据了上风。我赶紧拉住顶着他爷爷样貌的土胖子要跑，谁知青黑色的指甲眨眼即到，这老家伙竟然一边与顾山海周旋，一边还在提防我们这边逃走！
“我去你姥姥的！”
我抡起拳头照着他的脑袋猛地一轰，别说，这一下力道还挺猛，竟然把他的脑袋打偏出去，趁着这个当口，我和真正的土胖子一跃冲下栏杆，瞅准了后门的位置，几乎飞奔着跳下了车。
下去之后，我俩不管三七二十一，瞅准了一条道儿拼命朝前跑。好在我俩虽然魂魄很沉，但不知道累，一口气像两辆汽车一样冲出去老远，来不及看后方的情况，只知道离那辆车远一点就对了。
不知道跑了多远之后，周围的彼岸花海终于没了。广阔大路变成了一片土路，土路两侧有一条极为宽阔的河道，我俩找了个相对隐蔽的位置歇脚，才坐下没多久，土胖子就默默流下泪来。
这已经是我最近见过他第三次哭了，第一次是因为得知自己死了，家里顶梁柱塌了。第二次是猛地在幽灵车上看到自己的亲爷爷在向他招手。
而这一次我知道，他的心算是伤透了。那老爷子可能真的在阴间被折腾怕了，也可能他喝了孟婆汤，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孙子。总之他为了自己，一步步将我俩引上车，并悄无声息的把他俩的样貌互换了。
我猜刚才土胖子一直摇不醒，就是他爷爷在暗中做手脚，只不过善良如我俩，就算做梦都不可能想到亲爷爷会这么丧心病狂，为了自己不择手段。
“别哭了，老爷子或许是不得已。”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强行解释一波，“磔邢地狱真的挺惨的，一般人受不了。”
“亏我还因为他尸体丢了，内疚难过了好几天，我爷这到底是咋了？”土胖子抬起头，“你都不知道刚才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与他互通信号，说不出话来时的焦急！”
我点点头，扭头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大路就像一张天然形成的大幕，四周一点光亮都没有。幽灵车还没有开来。
但我内心有很多疑问，比如刚才三个黑衣人是什么意思，拿着散魂枪二话不说上去就开枪是什么鬼？还比如顾山海让我们在此站下车，而土胖子爷爷也非得在这儿下车是什么意思？再比如刚才出现的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不是企图夺我肉身的人，而顾山海在整个过程中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张四海，董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