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遭雷击,如果说被抠掉双眼的老七是常坤换号房的必须牺牲品的话,那么3103号我一直以为是他自己作死才被射中的。
当时我劝过他,这么盲目逃窜一定不会成功,但他根本不听,还说那天如果不跑,就再也没机会了。
我当时以为他也是死刑犯,马上就要被执行死刑才会那么急。
现在看来,如果这个鬼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就很有可能是因为知道常坤把老七的眼睛抠掉了,觉得自己也命在旦夕,所以才被迫逃跑的!
我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按照这个套路,整个路线全部打通的时候,岂不是我们也都要死?
想到这儿,我忙问:“他有没有说两个月之后,会带谁来越狱?”
那个鬼摇了摇头:“他没说。其实当时他这么说的时候,我们也很纳闷,但毕竟事不关己,我们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出路问题,所以全都疏忽了。”
我点了点头,那个鬼又说:“既然我能在通道里看见你,说明他跟你们说了同样的话。我不知道你们之中是不是有一个就是他说的需要带走的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使有,他也只会带那一个人走,别人都将会是这次计划的牺牲品。”
我前思后想,他一开始就说要带我越狱,最有可能的人就是我。如果是这样,那刀疤哥他们就会成为计划的牺牲品。
但是,这种假想不一定成立,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把他放在高人的制高点上,认为他的目标可能就是我。
但是万一不是呢?
退一步假设,他可能只是普通的帮派中人,某个大哥叫他把狱中一个重要的帮派分子救出去,也是有可能的。因为他在说刀疤哥的身份时简直如数家珍,什么城西老九,上千万的毒品,这些根本就不是寻常人所能接触到的。
至于为什么第一次见我就把工具刀这么重要的东西塞在我嘴里,也好理解。也许那就是计划最简单的第一步,换成随便一个阿猫阿狗进来,只要是能在那个时间与他相遇就行了,毕竟是运送东西的一个皮囊而已,换做是谁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儿,我就更加后怕了,如果我们也只是他挖通通道的帮手的话,那么在他把全部通道都打通的时候,我们就会跟眼前这个鬼一样了。
见我思绪万千,鬼又说:“好在你遇见了我,我现在给你提个醒也不晚。如果在我的提醒之下,你将来有幸逃到监狱的外面,请帮忙告诉我的家人,我哪儿也没去,就冤死在监狱地下的排水沟里,让他们来这儿找我的尸骨。”
我看着它,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种时候如果告诉他,我即使不被常坤杀死,也没几天就要被执行死刑了,对他来说刚刚燃起一点希望,也就破灭了。
我只好重重的点了点头,说行,我会帮你带到的。
“时间不多了,常坤马上就会从另外一条岔路返回。你要赶紧折返回去,不要让他碰到。”那个鬼及时提醒我,“回去之后你们可以旁敲侧击的试探他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它说完,就哗啦一声,又遁回到了污水里,眨眼消失不见。
我的手脚冰凉,连忙拿着拖鞋拼命的往回跑。它说的没错,一旦跟常坤撞个正着,我没准儿就真上不去了。
我弯着身子尽量不让自己出声,用尽可能快的速度疯了一样的往回返。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我总有种预感,常坤正猫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看着我在狼狈的逃窜。
在即将回到塑料绳子尽头的时候,我听到另外一条岔道里有些轻微的响动,我赶紧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站在原地不动。
果然,十几秒后,常坤出现在了视线中。
他抬头一眼就看见我,很是惊讶:“哎?你怎么在这里?”
“额……大家等的着急了,又怕会出现昨天的情况,就派我下来亲自找你。”我硬着头皮干笑了一声,顺手抄起了绳子,“你看,我要不下来,就又通知不上你了。”
“哦,我不是叫你们不要着急,今天会比昨天快很多的。”常坤说着,一手揽在我的肩膀上,“走,时间差不多了,赶紧上去吧。”
但他在接触到我的一霎那,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手臂一紧,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一变。
他扭过头仔细打量了我一遍,问道:“你是刚下来的?”
“对……对啊,怎么了?”
“你的衣服怎么这么湿?”他问。
我这才想起来,另外一条通道的污水位非常高,已经快末到腰了。
我硬着头皮撒谎:“刚刚下来的时候,不知道那间号房正好倒水,给我泼了个正着。”
“哦,那你还挺倒霉的。走吧。”
我僵硬的跟着他一路溜了回去,看到刀疤哥他们正探着脑袋往洞里望,看到我们都是一阵欣喜:“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们正研究着再派一个人下去看看到底咋了呢!”
我干笑着打咧咧:“这不都回来了?水都漏完了么?”
“快了快了,赶紧把地板给盖回去吧。”
大家七手八脚合上了地板,常坤像往常一样跳到床上,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我在下面辗转反侧睡不着,也不知道他发现我去另外一个岔道了没有。
第二天放风的时候,我故意避开常坤,蹭到刀疤哥身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刀疤哥,你被挖眼的那个手下老七,以前就住在咱们号房吗?”
刀疤哥正斜倚在阴凉地儿休息,听我这么问,就坐了起来,一脸疑惑的问:“你打听这个干啥?”
“没有没有,这不就是闲聊天么。上次听管教说他的眼睛可能保不住了,这么年轻出去了之后可咋整。”我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
刀疤哥一听,也是十分痛惜:“是啊,老七人很机灵,跟了我好些年了,这次我要是能出去,一定想法子把他弄出去。”
我不吭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重点。
他回忆了半天他们这些年的经历,终于绕回到我的问题上:“他开始不在咱号房里,在一个四人间,那个号房的人在这栋楼里算是轻刑犯,所以就跟重刑犯分开关,平时管教有个需要干的脏活累活,或者外出的活计啥的,就让他们四个干,比找咱这杀人放火贩毒的干踏实不是?”
我点了点头,怪不得要在整栋楼都是六人间的号房里分出一个特殊的四人间,原来是这个原因。
话赶话我就继续问下去:“那为什么七哥后来到咱们号房了呢?”
平日里老天第一他第二的刀疤哥,在听到这儿的时候突然脸色一沉,他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你小子讲义气我才告诉你,那间号房闹鬼,一个犯人突然睡着睡着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