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都是催我生儿子。
「没兴趣,我喜欢女儿,像年年这样就很好。」
苏母啧了一声:「养儿防老,女儿有什么好的。你看我,儿子多有出息,成了大老总买了房和车,村里吃席都能上桌了。」
小姑子听着不说话只是嗑瓜子,她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已经不想去反抗。
想起姐姐来,我作势挺直了身子,换了一个语气。
「我姐姐的死,我都知道了,我是你们家的报应,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脸都不要,就要嫁进你们家!」
苏母明显一愣,笑着打哈哈:「你说什么呢?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母不会撒谎,我一眼就看出她有事瞒着。
但是小姑子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苏母不敢面对我的眼神,起身就要离开沙发。
「我姐姐做梦告诉我,她后脑勺好疼,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猜,我怎么知道她后脑勺有伤!」
苏母没读过多少书,他们都把叶乐的尸体烧成骨灰之后才告诉叶家,但是我怎么会知道实情呢?
想着,苏母惊恐地看着我。
我一脸笑眯眯的回望她。
「姐姐说,今晚她要来找你咯!」
苏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不经吓。
不过这样也好,做了亏心事,就要心里不安受折磨。
从一嫁进来,我就说过,只要我在苏家一天,全家都别想好日子过。
我特意从她身边经过,只是我的笑容看起来像是掌握全局,让她心惊胆寒。
苏母一辈子围着孩子和锅台转,没什么大本事,典型的山村妇女形象,重男轻女、浑身陋习。
但是苏砚可不好对付,如果不是婚前装得欲拒还迎,引起他的征服欲,不然我也不会顺利嫁到苏家。
我需要带年年尽快离开苏家了。
这样想着,我进了婚房。
之前这里还是姐姐和姐夫的卧室。
我小心翼翼地从卫生间开始搜寻,这里地滑容易摔跤。
然后就是床头柜、化妆台、床的边边角角,磕着碰着都很容易碰到后脑勺。
找了一圈,根本没有任何痕迹,我只能颓废地坐在地板上。
很快,我就在床下面发现了一个东西……
6.
是一瓶药,上面写着劳拉西泮。
看起来它更应该待在床头柜而不是床底。
我立马拿出手机搜了搜,适用于焦虑障碍的治疗或用于缓解焦虑症状及的抑郁症用药。
原来姐姐已经精神焦虑到吃药的地步了吗?
「你,找到了什么。」
小姑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一回头。
她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
我戒备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一步步靠近我。
「我在问你,你找到什么了?」
小姑子的语气一下就升高,伸手就要来抓我藏在背后的东西。
我灵活躲过去,小姑子太反常。
我手中拿着的,更像是指证她的证据。
「怎么,我知道了我姐姐死亡的真相,你急了?未免太沉不住气了吧。」
小姑子气急,一巴掌扇过来,嘴里怒喝:「给我!」
我反手回她一巴掌,给她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趁着这个机会,我抓住小姑子的头发:「说,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杀的!」
她越奋力挣扎,我抓得她越疼。
最后小姑子受不住:「我没杀她!我只吓吓她,让她流产。」
流产?姐姐怀二胎了。
我继续抓着小姑子的头发,她急忙哭着说:「别扯了、别扯了!我只是不想她生儿子,她就该和我一样。她要是生了儿子,我又会回到老家那个时候,伺候人被打骂的日子。」
所以姐姐三年生不出一个儿子,也是有小姑子的阻挠。
小姑子被重男轻女伤到了,她自己经历了不幸,也要让别人和她一样不幸。
我几乎压着怒气问:「你是怎么吓她的?」
小姑子咬了咬牙,道:「趁她洗澡放了条蛇进去……真的没毒!大哥让我别管,我哪里知道她就死了……」
「那你问我要什么东西?」
小姑子顿了顿:「我以为你找到了那条蛇。」
那条蛇不见了,不过这么多天饿也会饿死,只能说小姑子做贼心虚,自己招了。
小姑子应该没有杀姐姐,一条蛇不至于让姐姐摔倒。小叔子吊儿郎当,是个猥亵儿童的人渣!
最可怕的应该是苏砚。
他装得深情,但是姐姐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姐姐的致命伤在头部,根本不在咬伤。
姐姐家庭幸福,半生都顺风顺水,她的抗压能力一向很强。能让她吃药的,只有苏砚的原因,说不定用了pua的手段,才能将她拴在身边不会离开。
这个男人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我咽了咽口水,至少现在知道怎么做。
我的鱼饵已经放下,就等着鱼儿上钩……
和这些牛鬼蛇神对抗一天,真是比读书还累。
一直到下午我接回了苏年年后,做了一桌饭菜。
苏母以为我是妥协了自己的命,不,我只是自己也要吃饭。
年年一边嘴里吃着虾仁,一边眉飞色舞地给我讲托儿所的事情。
末了,还要说一句:「姨姨,我好想你啊。」
我点点头应和。
苏母又开始说话:「小佳对年年真好,要是再生一个肯定也带得好。年年一个孩子也孤单,你们再生个弟弟给她,娘家人弟弟保护她。」
紧接着又对年年说:「年年喜欢弟弟,对吧。」
我还没生气,年年率先哭了出来。
「我不要弟弟,我才不喜欢弟弟。」
苏母:「瞧这个孩子,真自私。赶紧生一个,没人独宠她,她就听话了。她妈就不是个好人,都是她妈惯的。」
我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都别吃了!逼逼叨叨个没完没了,吃什么吃!」
我抱起苏年年,一只手就掀了桌子,满地狼藉的饭菜和碗筷碎片。
「年年哭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说完,不顾众人的脸色,我将苏年年带回房间。
我还没走远,就听见苏母撒泼打滚往地上一坐:「天爷哦,怎么娶了个这样的儿媳妇!放在我们村,是要被浸猪笼的哟!」
苏年年抽泣着,小手扒拉我胸口的衣领,有些怯生生的开口:「姨姨,你可不可以不要弟弟……我很乖的,不需要弟弟。」
我安抚着苏年年,这样的家庭环境一点都不适合孩子成长,我是一定要抢到抚养权的。
突然门开了,苏砚走进来。
他扯了扯领结,我看着他的样子,让他和我到卫生间聊,不要吓到年年。
苏砚沉默着答应。
空间狭小逼仄的卫生间里,我和苏砚两两相望。
看起来,苏母应该和他说过我知道姐姐死亡的真相,他看我的眼神带着审视和纠结。
「你到底要说什么?」
苏砚又再一次松了松领带,才开口:「你姐姐的事,是意外。当时没第一时间和你们说,是惦记着爸妈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苏砚说得有理有据,我冷哼一声回:「受不了刺激,所以烧成灰再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苏砚,我姐姐不是那条蛇的缘故,是你!你杀了她!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
许是我的话刺激到了苏砚,苏砚顾不上君子风度,一把握住我的脖子,把我整个人压在洗手池上面。
我噗嗤一笑:「你也这么家暴我姐姐的是不是!」
苏砚不说话,只是手中的力道又大了一些。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想用你妹妹当挡箭牌,她没读过书,被你骗了。但是我不会被你骗,我要把你的罪行公布出去!我姐姐就是被你害死的!」
7.
苏砚脸色发青,我看着他眼底的杀意,终于要动手了吗?
我脸色通红,还是继续质问:「我姐姐就是你杀的!你趁她吃了药,然后把她弄死了!」
苏砚冷着一张脸,他太冷静。恍惚间,我感觉我真的要被他掐死。
很快,我抓起刷牙的瓷杯打在他的脑袋上。
苏砚吃痛猛的松开了我,我才得以大口喘着粗气。
我没想和苏砚这么快挑清关系,但是我要尽快带苏年年离开苏家。
我捡起一块瓷杯碎片对准苏砚。
苏砚突然笑出声:「你和你姐一样,都很讨厌。」
见我不理解的样子,苏砚不顾额头的伤口,利落地起身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脸对准镜子贴上去。
「看到你们这副样子,就让我觉得恶心。我那么爱她,她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不好吗?居然想着离开我?想和我离婚,没门!」
紧接着苏砚双手抱着我的脸,让我的眼睛和他的眼睛四目相对。
「你说错了一点哦!你姐姐是我杀的,不过不是吃了药之后。」
「她病好了,可是她居然说要带着年年离开我,明明病得不轻。所以我才喂她吃药,没想到她居然敢反抗。我就知道,她才不是温顺的妻子,你也和她一样,你们都一样!看不起我的出身,看不起我的家人,没办法,我只是想吓唬她一下,就像这样!」
说着,苏砚抱着我的头猛的朝地上扔去。
我重心不稳,一下向后倒在地上,肩膀磕在浴缸上面。手掌直直杵在地上,手腕发疼。
苏砚像是疯魔了一样,一步步靠近我。
我的话让他知道我的动机不纯,甚至找到了姐姐死亡的真相,所以看来他准备故技重施杀了我。
反正结了婚,他是我的丈夫,只需要他说是意外不接受解剖尸检,我就会像姐姐一样死去。
我会绝望地看着苏砚动手吗?
显然不会。
我已经得到了苏砚杀姐姐的证据,再怎么样也要看着他被逮捕。
这样想着,我看准时机,用头去硬碰硬磕在苏砚的右眼上。
苏砚吃痛,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出手。
趁这个机会,我连滚带爬跑出浴室,苏砚立马反手抓住我的一条腿。
摔倒之前我顺势捡起地上散落的碎片划向他另外一只眼睛。
握着碎片的手发疼,已经嵌进我的手掌心,但是我不敢松手。
苏砚痛苦地捂住双眼,我才找准机会出去抱着苏年年跑。
我刚从床上把年年抱起来,苏砚就从浴室冲过来,把我和年年一起推到地上。
苏年年捂着嘴不安地抽泣,我忍不住大吼:「年年是你的亲女儿,你也要下手吗?」
没想到苏砚冷冷一声:「第一胎女儿在我们村是要被溺死的,让她活这么久已经是恩赐了。」
我真的,恩赐你妈卖批。
还不来得及等我有所动作,苏砚就已经一脚踹在我身上。
这一脚我避无可避,因为我的身下就是年年。
如果我躲开了,那一脚就是年年硬生生挨。
苏砚像捡破布一样把我提起来,再重重扔到地上。
闷哼响起,我觉得我的五脏六腑已经移位。
我反应过来猛地抱住苏砚的小腿,乞求:「你到底怎么杀我姐姐的?可不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对我,让我知道姐姐死前有多难受!我对不起姐姐,我没有好好保护她……」
苏砚看着我看着看着就笑了,第一次听见这样贱的要求。
「还真是姐妹情深啊,我呸。让你们姐妹在地下团聚!」
苏砚说完,抓着床柜上的劳拉西泮打开盖子疯了一样怼到我嘴里,我想躲,但是被他死死压住。
他想造成我抑郁症倾向,然后也是自杀。
药瓶空了,苏砚抓着我就回浴室。
我开始挣扎,可是我的力量在苏砚面前太弱小。
最后被苏砚抓着头发拖进了浴室。
苏年年想要冲过来保护我,被苏砚一脚踢到墙边。
小小的身躯疼得蜷缩起来抽搐着,不敢哭出一声。
我受不了,吃痛抓着苏砚的手腕,指甲嵌进皮肉,另一块在我掌心藏着的碎片被我死死攥着。
苏砚一巴掌扇过来让我老实一点,我顺势抓住他的脖子用碎片划破他的脖子。
碎片口子很浅,苏砚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望着苏砚脸色通红,眼白上翻无力地躺在我的脚边,我试探着他的鼻息,微弱但是尚在。
我不能沾人命,便没有继续下手。
我拿了手机就抱着苏年年进了医院。
「医生……可以再帮我检查一下她的处女膜有被撕裂吗?」
医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苏年年一眼,点着头,继续问我:「你的伤?」
我这才想起:「麻烦再给我做一份伤情鉴定报告,还有苏年年的。」
最后,我是抱着苏年年在医院病房度过的。
8.
一大早,手机铃声催命地响起来。
「叶佳,你什么意思?」
听着苏砚的中气十足的话,只能说祸害遗千年,一晚上他的状态就这么好了,可惜了年年还在输液。
「什么意思?监护权转移委托书和离婚协议看不懂吗?识相就赶紧签字,你也不想进监狱吧?想想你现在的生活,你的公司,你舍得吗?一个女儿而已,反正你也不想要。」
苏砚听出我言语之间的威胁,于是后退一步:「我给你起草了一份协议,我和你离婚年年归你,但是你不能报警。你先签字,我就签字。」
听着苏砚说话,想象他现在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
我当然利落地签字,但是这是包庇犯法欸,法律协议无效。苏砚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为两不相欠,不,这怎么可能。
想着,我挂了电话,看着苏砚在线上签了两份协议,立马给我弟打去电话。
「我要报警。」
是了,我的亲弟弟是警察。
还记得姐姐的死亡有问题,我找他商量,弟弟说没有证据根本不能立案。
没有证据,那我就去找,所以和他瞒着爸妈演了一场戏。
在姐姐葬礼上,他骂我喜欢姐夫不知廉耻、下贱,要和我断绝关系。
当着亲戚的面,我高呼非苏砚不嫁。姐姐死了,他一个鳏夫,我一个未婚,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他这样的人,一旦富家女恋爱脑非他不可,他内心的虚荣心作祟。
看,这么好看,还是处女大学生喜欢他这个成功人士,他多有魅力。
加上我为了和他在一起和家里断绝关系,他被冲昏了头脑。因此,在苏砚知道了我对他「情根深种」后,就把我娶回苏家生儿子。
叶辉穿着警服来到医院找我做笔录,看到我和年年的样子,已经怒气冲天,恨不得当场逮捕苏砚。
「我不仅要告苏砚谋杀我姐姐,我还要告他谋杀我未遂!其次,我要告苏砚的弟弟猥亵儿童。」
说着,我把手机备份的监控录像拿给叶辉看。
叶辉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苏年年,一拳砸进墙壁上。
视频里,白天苏砚到我家娶我然后直接去了婚宴。
在苏家单独留下了小叔子和苏年年。
他居然抱着三岁的苏年年在客厅脱她的衣服猥亵,还露出生殖器对着小孩子。
光是看着年年眼眶红红,捂着嘴不敢出声大声哭,我的心里就是一紧,恨不得杀了那个人渣。
叶辉看着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居然被这个人渣猥亵,自己还傻傻不知道,就觉得可气可笑。
叶辉深深看了我一眼:「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有机会逃脱法律制裁了。」
我点点头,给叶辉翻看了离婚协议,道:「我和他离婚了,他对我做的一切不是家暴,是杀人未遂!是刑事案件!」
叶辉颇有些沉重,拿着证据拷贝就离开了医院。
我抱着输液的苏年年,小声哄着:「年年别怕,坏人都会被舅舅抓进监狱,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们年年了。」
苏年年眨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透过的她的眼睛我恍惚像是看见了姐姐。
我做到了,我不仅查出了真相把证据递交,我还成功抢到了年年的监护权。
苏年年纪轻轻的抱着我的脖子,在我的侧脸落下一吻:「姨姨,你真好。」
「不,其实我一点都不好。我可凶可凶了,你妈妈才是全天底下最好、最温柔的人。」
苏年年小声回应:「妈妈很好,姨姨也很好,姨姨像妈妈。」
我眼中酸涩抬起头,用另一只袖口擦去眼角的泪。
听说苏砚和小叔子一起被警察带走,我才回苏家收拾年年的出生证明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一回苏家就被苏母拦住,她拿着一把菜刀抵在门口。
我笑了,走上前:「怎么,你也杀我?想进去和你儿子做个伴?我倒无所谓,家里还有个亲弟弟养爸妈,到时候你也进去了,你老公拿钱和网上的女主播在一起,你又得到了什么?」
苏母一脸狰狞,她也知道她进监狱后也会那样。
可是她不敢赌,一屁股坐在门槛:「叶佳,你个扫把星!你和你姐这种人就该下地狱!你还我儿子,你还我两个儿子。」
我冷笑从她身边跨过,望着泛红的喜字,这些都是苏家的报应。
我就是苏家的报应!
最后,苏年年户籍迁进叶家,记在我的名下。苏年年改姓叶,叶乐的叶。
和苏砚离婚之后,我就回到了叶家。
爸妈一见我和年年,就抱着我们哭个不停。
「小佳,你吓死我们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个人嫁进苏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像你姐姐一样,我们该怎么办。」
我知道,可是我能从长计议等十年、二十年真相大白,可是年年等不起。
听说苏砚死缓改无期,小叔子猥亵儿童也进去了。
法庭宣判的那一刻,我才感受到我的心脏狂跳。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我是输家,因为我失去了我的亲姐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