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慕成檐回到客栈,他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水,静静喝。
脑海里想的人,是红颜知己,眉目如画的,眉眼多姿,他以为自己会清晰的记得,记得她很多年很多年,可现在发现,她的眉目好像已经模糊了,能记得的只有模糊的影子,她喜穿浅绿的衣裳,笑得温柔甜美,还答应说,“我定能帮你寻找答案。”
那时候,收到她最后一封信是这样的内容,她道,“我会帮你找到答案,我和你一起。”
他问了这封信,急急忙忙去找她,担心她出事,结果她真的出事了,那答案她也没能告诉他,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会说话,她走了,走得真快,先赶着去黄泉路,说是在那儿等你,我们许来世。
这一切都要怪夙寒渊,他说不知道,但事实上他不是不知,而是不想说,因为他说了就出卖另一个兄弟,为了兄弟,他沉默,说是大义灭亲,不如说他狼心狗肺。
慕成檐回忆着往事,他拿出画像,看着画上的人,栩栩如生,美人如花,却隔云端,她是真的在云端了,他触碰不到她。
他道,“芊儿,你说,我该放过他吗?”
慕成檐抚摸着画上的人,她还是那般笑着,没有任何应答。
夙寒渊正在客栈里,他坐在窗栏上,看着夜色出神。
听说当时夙澜芊被找到,尸体被沉在水里发白,那一汪水,像是黄泉水,除去她的记忆一干二净,甚至连人都被带走了。
夙寒渊并不后悔,即使再来一次他也会说不知道,那绑架夙澜芊的女人道,“夙寒渊,你胆敢透漏半个字,我就让你兄弟死无全尸。”
夙寒渊不敢赌,他守口如瓶,一个字不提,只为了兄弟。
慕成檐当时找到人,就只能见到一具尸体,他说,如果你夙寒渊哪怕说个大概地点,我能早一点找到她,那么我的芊儿也不会死,她是被活活淹死的,那吊挂她的绳子,一点一点的沉下水里。
夙寒渊回忆着事情的经过,他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萧敏珞端来一杯茶给夫君,告诉他该安寝了,很晚了。
夙寒渊接过来,喝了一口,他跳下窗栏去睡觉。
夜里搂着爱妻,转头看那流进房间里的烟雾,他捂着怀里的人嘴鼻眯眼,当悄悄抬起手,一把飞刀穿门而过,直取了外边鬼鬼祟祟的人。
那人被打中,逃了。
夙寒渊没有起身去追,无殃和青痕去了,萧敏珞听到响动,醒了,她迷迷糊糊让相公别吵,她好困。
夙寒渊亲了亲怀里的人,他道,“好,不吵,睡吧,我在呢。”
说着再亲亲她的额头。
萧敏珞沉沉陷入梦乡里,身子依偎在男人暖热的怀里,她现在越发习惯依靠着这个男人入睡,有时候睡着睡着,明明是安安分分的躺在一边,可夜里会不知不觉的蜷在他怀里,感觉靠着他很安心。
早上起来,她伸了伸懒腰,喊相公,你出去了吗?
夙寒渊在隔壁间,他卷起信件,烧了,再回屋里,看着睡醒惺忪的夫人问,“醒了,要不要再睡一觉?”
萧敏珞想睡,但摇头,“我要是懒了一次,就会慢慢习惯,这样下去我就越来越懒,那就不是我了。”
夙寒渊抱着严于律己的爱妻起床,为她穿上外衣,她喜欢颜色清简的衣裳,那些衣服束缚在她身上,衬得她娴雅蕙质。
通常看到她穿着淡蓝或者浅碧的衣裳,偶尔也穿粉色,她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对于白色衣裳,她未出嫁的时候偶尔穿一两次,说是容易沾灰,不太喜欢穿。
夙寒渊看着镜中娇丽艳雅的女子问,“这是谁家的夫人?”
萧敏珞道,“不是你家的吗?”
“还真是,只能是我的。”他亲了一口,带人一起去吃早膳,吃饱喝足继续赶路,依旧是坐在马车里,她柔若无骨的躺在他腰上,泛着懒,这些都是他给惯的,感觉被他带坏了。
说起来她还没有出过远门,重生回来后一直留在晋城,哪儿也不敢去,一是担心出意外,二是不想让父母忧心,她一直住在晋城里,晋城不算大,但也不小,相对京畿寰城,晋城不能比,上一世嫁去梁家,作为后宅妇人,她也不能随便外出走动,加上是从晋城来的,她和寰城里的其她人不熟,想找个说话的也没有,所以每天就被困在梁府的后院内,连正堂都没去过几次,除非是重大节日她才跟全家上下的妇人出去,但看到的都是黑压压一群人,她们说话,她还不敢插嘴,就怕给梁岂彦找麻烦。
这么说她上一世活得颤颤惊惊毫无自我,那些谨慎小心言听计从,为的是别人,不是为自己,而纵算是这样,仍旧被针对陷害,所以这一世她要做想做的事,不愿再受人摆布。
倘若别人强,那自己就要努力变强,别人横气,自己也不必跟着歇撕底,因为那样没意思,真正的强者赢家,应该出奇制胜,傲然挺立,不被旁人左右。
她枕在夙寒渊的腰上如是想着,又想入睡,眼皮子沉沉的,加上马车一颠一颠,她能听到轮子倾轧在砂石上咔咔作响的声音。
夙寒渊突然叫人,让人起来,他带她去一个地方。
萧敏珞睁开眼,她很困,还很累,一路上颠着,虽然不靠双腿走路,但也累。
她想睡会,昨夜睡得不好,原因是打雷下雨,轰隆隆的雷声吓得她清醒过来,好在旁边有个大活人,他抱着她问,“怕打雷?”
她摇头,是怕陌生的地方,在家里打多大的雷声都不怕,可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那种陌生扰着心境,她实在害怕。
夙寒渊便讲些趣事给她听,都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她听得精神抖擞,都不睡了,让人继续讲,而他犯困,说是留着些,我们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呢。
萧敏珞道,相公小算盘真多。
夙寒渊拥紧了她回话,“别人想拿我这些小算盘都拿不到,夫人你可是唯一一个。”
这话让她听着心里甜,谁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她是凡夫俗子一个,血肉之躯内,七情六欲皆藏,不可能不想要,只是逼着自己,以大事为重而已。
如此也只能靠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听雷声,闻雨势,忽然觉得人生如此,也美满了,不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