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出的一番话让办案的大人一时回答不出来，他道，“如何信你一面之词。”
夙寒渊继续，“我后肩上的伤为证。”
夙擎盛眉毛跳得老欢，这臭小子，够狠，对自己下得这般狠手。
刀是请人刺进去的，就是李麽麽，李麽麽和邹氏的力气相比，差不多吧，只要制造个伤口，不说十分像，七分总是有的。
还有偷人的人，就是城西的一个卖琦珍玉石的老板，“我手下的人去追杀他了，这偷人太可恶，还偷到夙府来，试问谁能忍？”
我手下做得很干净，杀了沉尸江水，另那老板好赌，好色，有一妻一女。
夙寒渊不知道是去哪里打听到了这些消息，就算是夙擎盛也说不出那么多，他想出来认罪都认不了。
他知道孩子是个什么意思，如果是舅父牵扯进来，那夙家真的会遭殃，而他一个恶魔做这种事，好像变得很正常。
总之两个人都死了，仅凭他一面之词，他可以编得再丰富多彩一点。
当然内容是居于事实存在的，比如说邹氏偷人，她真的和那老板有奸情。
邹氏认识那人是因为常去那儿买玉石，她该是很多年没有听到别人奉承了，人家卖货的油嘴滑舌舌灿莲花，她听着舒服，加上顺手摸个手背，还真有那味了。
为什么邹氏看上这个人，一，人家嘴甜；二，卖玉石的，就是卖富贵的，家底肯定有，虽然不多，可以当做备选考虑，实在嫁不出去了，就他了。
而卖玉石的商贩为何看上这嫁不出去的女人，他刚开始目的纯粹是为了卖货，一来二去，互相表演着，都以为你是我的人，从此只想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卖玉石的老板想改邪归正了，不想再赌了，而邹氏的家人捡到宝了，居然能把女儿嫁出去了，那可是夙家的长子夙擎盛啊。
邹氏更是欢喜，听说男人身强体壮，英武神采不凡，她已经娇羞得说不出话来了，突然觉得等了这么多年，熬了这么久终于开花了，那很快就结果了。
谁知道嫁进去当晚，这个威武雄壮的男人，他神经病，带着小孩去赏花灯。
邹氏气得咬破了嘴唇，而那晚被迫带去赏花灯的夙寒渊，很是无聊的吃了一晚米糕，还听舅父唠叨了一晚上关于他和未出嫁时的夙魂香去赏花灯时遇到的种种乐趣。
夙寒渊听得想跳河了都，他想，我娘有这么二吗？
事实上好像他娘亲真的很二。
夙魂香也就是在那儿遇见的九王爷，然后才有了一个熊孩子。
这话夙寒渊没敢说出来，怕打击舅父。
总之舅父就记得那年去看花灯，他还说，“小子，以后你想捞到哪家姑娘，就带她去放花灯。”
夙寒渊把吃进去的米糕全部喷出来，他发誓，不会干这种事。
回到邹氏被杀的案子，最终的结案态度是，邹家如果非要追究到底，那就先走街窜巷大喊，说他们家出了个偷人的女儿，就是邹氏偷人，她还让人偷进了夙家，辱了荣耀世家的门风，而且邹氏发现奸情被泄露想杀人灭口，没想到被夙家的恶魔少年反手过去将人解决了干净。
若是这样游街串巷喊一番？那夙寒渊就认为自己有罪。
办案大人道，“你为何要追杀那奸夫？”
夙寒渊又编故事，我发现了他的奸情，他想杀我灭口，几次三番找人堵我，还威胁说，敢说出去就弄死我，我说你不敢，他煽了我一巴掌，还大摇大摆的去夙家**，这真的恶心到我了，夙家是什么地方，世家，他一个奸夫干了不要脸的事还敢杀人灭口，我难道要等他杀死才说，我死得好冤吗？
办案大人，“但是沉尸江底。”
“杀手做的。”
“是你花钱请杀手。”
“我为了自保。”
“那杀手是谁？”
“不知道，我花钱，他办事，没见过脸，失去了几箱银子是实实在在。”
办案大人：“……”
夙寒渊撑起左手托着脑袋问，“问完了吗，如何断案？”
办案大人，“你不认为自己有错？”
“大人，我这么跟你讲个事吧，年纪小一点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你是没娘养的，你娘是青楼女子，刚开始我听着难过，说不是，你不许这样说，可是那些人不听，非要说，就是要说，还越说越兴奋，他们好像喝了鸡血，非要被打一顿才安静下来，然后我就动手了，动完手我并不开心，我要一个人坐在一个地方里，消化他们带给我的伤害，我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回响，你是没娘养的，你娘不干净，你娘是青楼女子……”
“大人，你孩子小时候哭过吗，受过委屈吗，你见他受委屈的时候自己感受如何，他娘亲如何？”
办案大人回答不出来，在座的在旁观审案的默不作声。
“所以有些人他就是这样，自己做该死的事，不觉得有罪，有错，非要死透了，去地狱走过泥泞的路，见到无数死人了，看到白骨了才害怕，甚至还不怕，直到落入十八层地狱，才哭叫着否认罪行，到这一刻，仍旧不认为自己有错，直到在十八层地狱里灰飞烟灭。”
夙寒渊说这话让人觉不出他是个少年，他仿佛是历经风霜的老人。
夙擎盛让他别说了。
夙寒渊也就不说了。
这个案子非要问个谁罪不可恕，谁其心当诛？
那让邹氏活过来去浸猪笼呗，敢偷人就敢去承受后果，还让奸夫溜进了夙府，如没有她做内应，那奸人如何进入戒备森严的府邸？
夙寒渊算准了这事不会追究下去，他只能尽量避免舅父被怀疑，否则就有人好奇舅父为什么遭致邹氏那么恨，是不是如邹氏造谣出来的那样，他不能人道，可不对啊，那张氏女儿怎么来？还有堂堂夙府大老爷被人戴绿帽，他什么感受？总之夙擎盛认罪，就要去皇上跟前交代，这弄不好就会扒出夙寒渊的来处，若皇上派人去找青楼女子，去一一询问，该当怎么说？
这些夙擎盛没想过，他是个武夫，统领千军还行，要他玩文臣那一套，不出一刻钟，死无全尸。
所以夙寒渊不得不制造假象，把罪责揽过来。他知道有人会保他，而且从此以后，很多人都会惧怕他，他会变成名副其实的恶魔，只觉得他是个阴险的人，步步为营，精于算计。
嗯，他从很小时就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形象，那就是夙家六公子，心狠手辣，杀嫡母，罔法则，他还是个残疾的，这样的人，怎么听都让人害怕，而他要的就是这个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