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和李晏当日便回了宫,当她再次踏入向阳宫时,只觉得恍如隔世。谁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自己又回来了。
再过五日,就是李晏举办宫宴,同时也是皇后的册封礼宴,邀群臣和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一些别国的使者,并且大赫天下,以昭告世人,如今,他才是这江山的主宰者。
因为各宫如今已忙碌起来了。而上官瑶也打算,在参加完这个宴会之后,就回到夏国去。夏国的使臣,还有三皇子都已经抵达京城了,上官瑶欣喜若狂,一见了沈婉婉,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只怕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
沈婉婉也百感交集,不过,她还是很为上官瑶高兴。上官瑶能回到父母身边,重新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这多好啊。沈婉婉一回宫,就去了喜乐宫,和上官瑶腻歪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上官瑶告诉沈婉婉,据传闻,如今天牢里的犯人,都多得关不下了。
沈婉婉不由得有些吃惊,问道:“不是说,过几日就要大赫天下了嘛。”
上官瑶也有些吃惊,对沈婉婉说道:“怎么,我还以为,姐姐知道了呢。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也未必是真的,但也说不好。这也不奇怪啊,陛下肯定是要借此机会,把所有反对自己的人都抓起来,彻底地解决了,这样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沈婉婉用指尖戳了戳上官瑶细巧的鼻子,笑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呢。”
上官瑶歪着脑瓜,笑道:“我厉害吧?姐姐你不知道,你不在宫里的日子,我可是无聊死了,我要去外面住,他们又说要保护好我,千万不能让我有闪失!”
沈婉婉看着成天笑个不停,连苦笑都那么甜美的上官瑶,心情也轻快起来。要是到时候,上官瑶真的不在了,一想到喜乐宫空空荡荡的,沈婉婉就好生难受。
沈婉婉在喜乐宫,一直待到深夜,然后才歪歪斜斜地,自己走路回向阳宫。佩玉跟在身后,说道:“主子,你说,那月公子,虽说是立了大功,可也是月楼主的独子,陛下会不会不放过他呀?”
沈婉婉的心里,也闪过一丝忧疑。本来她就有这门子心事,只是先前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但佩玉这样一提,沈婉婉便再也不能视而不见了。她不动声色地说道:“父是父,子是子,陛下也不至于就糊涂了吧。捉拿灵奇楼楼主,和奖赏月石溪,又不是一回事儿。再说了,还有顾二爷在呢。”
佩玉点点头,说道:“陛下自然是个明白人,也有情有义的,怕就怕,那起子乱嚼舌根的人,主子,奴婢都已经听了不少流言了,只是不敢告诉你罢了。”
夜风凉凉,吹得沈婉婉心头一惊,她仍是缓缓地说道:“这宫里宫外的流言,何时少过呢,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就只当耳旁风便是了。”
佩玉又点了点头,沈婉婉忽然说道:“我也是睡不着,不如,就去昭明殿看看吧。”
佩玉叫了一声,“主子,不是吧,已经很晚了,陛下,他应该已经就寝了吧。”
沈婉婉说道:“不,他一惯有失眠的毛病,我去看看,兴许,我还可以帮帮他呢。”
佩玉强打着精神,说道:“说到失眠,主子你也是难得睡一个好觉啊。”
沈婉婉加快了脚步,匆匆地往昭明殿赶,就像一个忽然闪过的幽影。佩玉在后面,吭哧吭哧直喘气,她断断续续地说道:“主子,你也该教我一些功夫了,要不然,奴婢哪里跟得上,你的脚步啊。”
是了,现在沈婉婉恢复了真实的身份,她就完全不装了,当她来到昭明殿门口时,侍卫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有什么急事。沈婉婉却笑道:“我想陛下了,来看看。”
侍卫连忙让人开门,沈婉婉进去以后,小林子也欢天喜地地迎上来。沈婉婉问李晏可睡下了,小林子摇头苦笑,说陛下睡不着,也不知跑哪里去逛了,又不准人跟上。
沈婉婉便先进去了,小林子马上奉来了热茶。但沈婉婉完全没有兴趣,昭明殿,一个让她又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知不觉,沈婉婉又来到了书房,她让宫人都退下了,佩玉也只守在外面。
只是,她刚走进书房时,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着书桌上,还没来得及合拢的一些册子。沈婉婉瞄了一眼,上面居然都是人名,而不少人名后面,都用朱笔划着叉。
沈婉婉一惊,再一细看,原来这是罪人的名册子。巫神,左大夫,南安候等人都在名单之内,划了叉的,想必就是下了死牢了。这册子看起来,倒是蛮厚的,沈婉婉立即警觉起来,开始一页一页地翻起来。
果然,与黄炎同流合污的那些人,都在这册子以内,大多被划了红叉叉,沈婉婉更急了,飞快地翻着册子。终于,她看到了月苍的名字,也是划了叉的,她心头更为不安,继续往后面翻,还好,没有看见月石溪的名字。
这个李晏,也还算说话算话吧。沈婉婉心想。她把心放了回去,又环顾四周,只觉得书房空旷了不少,究竟是少了什么呢?
是画像,沈婉婉终于想起来了,少了的,是往日墙上,那一幅幅慕和公主的画像!这,这不对啊,慕和公主,可是李晏心中,最为重要的人啊。他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会忘了慕和公主的!
现在,他连她的画像都收起来了,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为了怕自己看见膈应吧?沈婉婉也从不计较那些啊。沈婉婉好奇心顿起,于是四下寻找。
她在想,必是李晏将画像好好收藏起来,或是,他要画新的画像了?沈婉婉便将抽屉一个个拉开,又将柜子都打开,甚至连床底下都翻看了,仍是一无所获。
当沈婉婉顶着凌乱的发髻,有些无助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像呆住了似的时,忽然有人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沈婉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视线之中,出现了李晏的脸。
烛光摇曳着,李晏虽然已经知道,沈婉婉深夜来了自己的宫殿,但这样撞上,还是吃了一惊。沈婉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主动出击,“陛下,你果然是失眠了,我猜得不错。”
李晏一听,笑了起来,“刚才是有些睡不着,所以出去走了走。想不到你也失眠了,朕应该让他们备些酒的,咱们两个,也该好好喝两杯。”
沈婉婉仍是笑笑。
李晏见自己的书桌,有些变了样子,已经猜到了,沈婉婉来此的目的。不过,他也并未点破,只是说道:“婉婉,你这么晚来,就在这里歇下了吧。”
沈婉婉一时,居然想不出拒绝的话儿。但她又不是来侍寝的,她笑着说道:“我也睡不着呢,还歇什么歇,陛下,我想问问你,慕和公主的画像,都去哪儿了?”
李晏愣了愣,脸色都有些变了。果然,慕和公主在他这里,还是不能提的。沈婉婉睁大了双眼,看他如何应对,自己都提到慕和公主了,他现在应当勾起往事,思念故人,然后对自己熟视无睹,自己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谁知李晏这一次,没有立即陷进去,而是认认真真地解释起来,“婉婉,其实,他们说得,也是有道理的,我与慕和,此生是无可能的了,但我与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我把慕和放进我的回忆里,但愿她也能过得幸福快乐,哪怕她的幸福快乐,与我无关。”
这话说得漂亮,可是,沈婉婉有些不适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