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森的娶亲,名义上是冲喜,因此一切从简、以快为要,初二这一天,吹吹打打几个人、花花绿绿几块糖,蒲小芹就从柴草屋被抬到了沈宅。
花轿是有的,一顶;岳母大人也接了去的,步行。
洞房花烛夜,两个世人眼里的病秧子埋头苦干、直干到天色蒙蒙亮才鸣金收兵睡了,睡到日上三竿,沈六看着势头不对,来敲新房。
“二少爷、二少奶奶,该起了……”
就这么喊了三遍,日头又高了一竿子,林成森才来开门。
“大清早地叫唤什么,没地吵到你二少奶奶!”
这话,正巧叫初来乍到、诚惶诚恐的洪氏听到,心也跟着软了软。
她从圆门外走进来,林成森看到,笑着喊了声:“岳母大人,早啊。”
洪氏一言难尽地指了指头顶的日头,“新媳妇该去给公婆敬茶的……”
林成森一拍脑门,“哎呀,忘了!”
又一拍大腿,“算了,姐姐爱睡懒觉,我去应付了吧。”
“岳母大人,您吃了吗?沈六,赶紧伺候老太太吃早……呃,吃午饭,我去一趟大院,很快回来。哦,动作放轻点,别吵着你二少奶奶补觉……”
林成森压着声音一边交代一边走出了院子,沈六点头哈腰的问老太太您想吃点啥,老太太沉吟着没说话,一会儿后抬脚走向新人房间。
“明凤、明凤……”
屋里那个是自己女儿,洪氏可不会客气,嗓门扯得老大,房门也拍得哐当直响,且不等蒲小芹起来开门,意思了两下,推门就走进去了。
然后,她愣在门口。
屋里这股子激战一夜的味道,生过娃但守了这么多年寡的她不陌生但十分久违,她忍不住老脸一红;
掀起帘子走进内间,看到铺了满地的红色花瓣,神情又是一惑;
再走到床边,看到女儿裹着被子倒是没露出什么春光,可那被子上一块一块湿哒哒地、还散发着酒气,她惊了。
“明凤?明凤!”
蒲小芹睁眼看到洪氏,也惊得呆住。
“林、林成森呢?”
“明凤,是不是你不愿意,然后那药罐子给你灌酒、欺负你?”
“啊?”
“你看看这个,谁会把交杯酒喝到满被子都是的?”
“这个啊……”
这个叫她怎么说呢,说这些泼到她身上的红酒其实都进了林成森的肚子?
“还有那个,那一地的花瓣都是打哪儿来的?那是什么花呀,我怎么没见过?”
“那个啊……”
那个又叫她怎么说呢,说都是从林成森空间里拿出来的玫瑰花,都被她和林成森摧残了?
蒲小芹决定装聋子,然后镇定地反问:“娘,这里是我的房间,你是不是该敲了门再进来?”
“你还好意思问,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你还不起?”
“那你知道我昨晚又是什么时辰睡的吗?”
“……”
这话说完,蒲小芹就想扇自己一个大耳掴子,太不要脸了!
她咳了咳,抱着被子在床上坐起,“呃,那个……娘,昨晚上林成森他又发病了,我又给他拍背又给他揉肩的,忙到差不多天亮才睡下。”
仿佛是怕洪氏不信,她说完还用力地点了点头,可惜洪氏一脸我信了你才有鬼的表情,且心里在念叨:当你娘我没嫁过人呢……
蒲小芹“呵呵、呵呵”,笑得十分没底气。
“好了,别在这傻笑!你说,你还记得今天该干什么吗?”
洞房花烛夜多累啊,今天自然要吃好睡好补精神了。
“当媳妇第一天,要去给你公婆敬茶!二少爷已经去了,你赶紧地拾掇拾掇也过去。”
“哦,这事啊,那他去就好啦,我就不去了。”
蒲小芹打着哈欠将要躺下,眼睛扫过洪氏,看到了洪氏心里的困惑。
她觉得她的女儿变了一个人。
蒲小芹忙又坐直了,“那个,娘,昨儿晚上是林成森跟我说的,他说他亲爹后娘看他病弱,从小就不拿那些琐事烦他,不巧我跟他一样也病着,他爹娘肯定也不会要求太过分的。”
“新媳妇敬公婆茶,怎么就成过分的要求了?你偷懒、你无视礼法、你还这么多理由?你要叫人戳我脊梁骨、骂我教的女儿不懂事,一定要叫我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是不是?”
“娘!你说什么呀,哪就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怎么就没那么严重?你是不是忘了那个古仔啊,就隔壁县城那个新媳妇,睡过头了敬茶晚了些而已,就被她公婆一扫帚赶出了家门!”
古仔,在当地方言里就是故事的意思,蒲小芹在江明凤的记忆里找了找,嘿,还真给找到了这个古仔。
她在心里悲愤不已,同时虚心请教,“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二少爷已经过去大院了,你赶紧地赶过去,好好地跟你公婆认个错,你公公是个不理事的,你婆婆又是后娘,这事想必能过去。”
哦,洪氏这话,她听懂了,意思就是她那当家做主的婆母沈玉会碍着非亲生、怕惹人非议这个关系,反而对她这个继子媳妇儿更加地宽容。
“行,我知道了,那娘你回避一下,我换身衣服立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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