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参加?可是为你新婚燕尔的妻室……”
林成森苦笑,“夫子莫要取笑,学生与发妻数年情深义重,休妻再娶皆是为顺我母之意,乃不得已之事。想必夫子也听说了,我母身体抱恙已久,我为着母亲病中能够开怀,甘做负心薄幸之人,如这般另娶新人,内心之苦楚,实难为外人所知也。”
夫子点头,心道原来他是有如此苦衷。
林成森娶新妇那次,之所以没请来一个夫子或同窗,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了庞三娘的事迹,都不齿林成森忘恩负义娶新妇的举止,因而不来。
现下听他这么说,看他神情愧疚,又体谅起他来。
母命难违,孝字大过天啊。
夫子道:“你既娶了新妇,当叫新妇侍奉你母。”
“之前为了求学,学生也叫发妻庞氏侍奉我母,庞氏已是众所周知的贤惠,但仍不得我母欢心。如今学生的这位新妇,十指尖尖如姜芽,本就是个等着人伺候的,又哪里能……唉,罢了罢了!受十重母恩的是我,母亲跟前尽孝之事还是我来亲力亲为吧。”
夫子很感叹,感叹姜诗孝义难两全,夫子很惋惜,惋惜姜诗没法参加科举。
但是再感叹、再惋惜,他没法叫姜诗不管母亲、参加科举。
无言站了一会儿,夫子准备要回去,刚迈步,姜母在里头喊:“夫子,快请里边坐!”
姜母知道夫子来了,却不知道夫子来做什么、夫子怎么又要走,终于拖着时好时坏、连大夫也诊不出个一二三四的身体走出来,却听到夫子说:“不坐了,姜诗既然决意不参加秋闱,我也该回去了,秋闱在即,书院里诸事繁多,告辞了。”
这话,就如晴天里一个大霹雳,姜母眼前直冒金星。
林成森扶了姜母一把,嘴喊:“娘亲……”
姜母抖着唇骂:“糊涂!为娘的辛辛苦苦供你十几年读书,为的就是叫你科举、叫你出人头地,你不去科举,你这是要取了你老娘的命啊!”
姜母捶胸顿足、哭得稀里哗啦,林成森也不弱,果断屈膝,跪着他娘泪流满面。
“娘啊,娘为儿子半生凄苦,如今娘亲病了,儿子怎能不顾病母自去考取自己的前程?若儿子今次去了,就是选了自己的前程、不选娘亲,儿子可万万不敢做出这种天打雷劈的不孝之事。”
“说什么孝不孝,为娘叫你去科举,你不听娘的话、不去,那就是最大的不孝!”
“哎呀,天地良心,儿子冤枉!儿子自来最听娘亲的话,从没一次忤逆,便是人人称赞、全无过错的庞氏,还有与儿子血脉相连的安安,儿子也是听着娘亲的话,说休弃便休弃。这一次儿子是真真放不下娘亲的身体,娘亲啊,儿子得留下照顾你啊!”
“为娘有人照顾,你不是新娶了儿媳妇嘛,她就可以照顾为娘。”
“娘亲这话可真是哄我,我新娶的媳妇儿是谁,她是薛家六姑娘,货真价实的贵人,自小有人伺候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如何能伺候母亲?我待母亲一片孝心,为何到了娘亲嘴里,倒成了不孝?儿子冤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