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地上还有薄薄的积雪,以夏遗那个尿性,国师府的大门一关,他就没再演戏、没再跪了,负荆请罪的装扮倒是不敢卸,维持着一身行头缩在大石狮子后边避风。
沉重的大门打开,蒲小芹被管家下人簇拥着走出来的时候,夏遗又一秒入戏,哭得跟死了爹似的,连滚带爬往前,被焦管家拦住了。
夏遗哭嚎道:“夫人!夫人你可来了!夫人我知道错了呀,你就原谅我吧……看在大金、二银、三铜板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夏遗的求饶是很有技巧的,首先是音量,大得你震耳欲聋,惊扰得四邻街坊统统又来围观了;再就是内容,他不说别人,只说看在大金、二银、三铜板的份上。
——是啊,他要敢说褚大娘,蒲小芹还得更生气,毕竟褚大娘当年是被他骗走的;要说甘霖,蒲小芹一样得生气,因为他没对甘霖好过。
可说大金他们几个,蒲小芹就不得不想了。
那是褚大娘和夏遗生的儿女,褚大娘和夏遗好歹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哩,她只要还当大金他们几个是弟弟妹妹,就不能对他们的亲爹夏遗太过分了。
夏遗打了一个好算盘,可惜,蒲小芹为人处世只追求问心无愧、舒爽畅快,那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在她看来全是屁话。
她打量着夏遗,目光比积雪还冷,挑眉,问他道:“夏老板打扮了这个行头,是做什么呢?”
“我这……这是负荆请罪呀,夫人,我知错了,我负着荆来请罪啊……”
“哦,原来是负荆请罪。我没读什么书,可不巧,负荆请罪这个典故我记得,说是什么什么时候,在一个也不知道是齐楚燕呢还是韩赵魏的国家,有个叫什么什么的武将和个叫什么什么的文官不和,完了也不知道怎么地,那武将就知道错了,就背着荆条去给那文官请罪,意思是任那文官打骂,结果那文官也没打他,还原谅他了。焦管家,我记得没错吧?”
焦管家:“……”
没错,记得的都没错,但好像跟没记得也差不多。
蒲小芹附身,忽然笑了,“夏老板认错的创意很好,不过诚意不太够。负荆负荆,那个武将可是光膀子负荆的,夏老板你……”
夏遗吓得一个激灵。
负荆请罪是要光膀子负荆的吗?
他没读书,不知道,陆秀才也没跟他说啊。
他结结巴巴,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要、要光膀子啊?”
这大冷的天,真要光膀子了,那他非得冻病了不可!
就算不冻病,那光着膀子绑荆条,后背必然也是被划得血淋淋一片的!
夏遗只光想想都觉得怕,呵呵干笑道:“夫人、夫人肯定是记错了,那个……夫人刚才可说了一堆的什么什么,没、没记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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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荆请罪,出自西汉司马迁所著《史记》,第八十一卷、第二十一列传,《廉颇蔺相如列传》,原文为:廉颇闻之,肉袒负荆,因宾客至蔺相如门谢罪。”
忽然,有低沉男声诵读了一段标准答案,蒲小芹望过去,见是林成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