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笙笑的很难看,“我不敢来这里。可是若你真的有事,我绝不会为你收尸。大概就随你一起走了。”
她这样坚定的告白令他有些惊愕。
半晌,“放心吧,在吐蕃,你也不陌生了,即使我丢下你,你也该不会迷路才是。”
她笑了,他明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他逃避的这样明显,让她有些手上,可是嫣落说的对,她只有更加勇敢坚定的追求,不成功便成仁,没有退路了。
“我想娘亲一定很想你,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他道,目光越过窗外,似乎在追忆那一段时光。
“我希望能看看你为沁儿姐姐修筑的坟,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她说。”
“我想沁儿也是希望能回吐蕃的。”
“嗯,沁儿姐姐是一个很勇敢很善良的女孩子,我至今都不能相信她真的死了。”
松赞干布很沉默。
很久很久之后,柠笙轻轻替他合上门,“我走了,你好好睡吧。”
“嫣落郡主呢?”没有如同预期见到她防备的神色以及她思索的憔悴的面容,松赞干布问道。
耶律撒冷利剑一般的目光狠狠的盯着他。
隐忍的怒火像一根细弱的丝线,不堪一丝重量与拉扯。
“我一早起来就没看见她。”柠笙也有些奇怪。
“耶律……”
“她不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的吗?”耶律撒冷打断他。
松赞干布皱起了眉头。
硝烟弥漫。
“看看我做的早餐,手艺应该不差才是,柠笙,吃吃看,这可是突厥的特产哦!”嫣落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你一早便去准备这个了?那是不是代表你已经相信我们了呢?”柠笙的双眼跳跃出神采来。
“有点想家了。”她没头没脑的说。
“我吃吃看。”松赞干布很感兴趣的伸手,她立即为他盛了一碗,有点忐忑,却又有些自信,有点炫耀,有点需要肯定。
“很好吃,母后是突厥人,也常常会命厨子做些来吃的,很纯正啊。”
“那当然,我姓淳于嘛。”嫣落一边说,一边已经利落的为柠笙盛好一碗了,“不知道你吃的惯吃不惯。”
柠笙受宠若惊的抱着那个碗,喃喃道:“沁儿姐姐也一定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惠娘子。”
耶律撒冷冷哼一声,“娘子?只怕有的人都不知道是谁的娘子。”说完便甩下一句话:“快点吃,快些赶路。”
耶律撒冷是草原上的猎豹,雄鹰,他的骑术十分了得,眨眼已逝,再回头已经看不见小农庄了,本想自己一个人回吐蕃,但却又狠不下心来,只得百无聊赖的坐在路边,等他们。越等越心烦。
嫣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愣了愣神,又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旁若无人,若无其事。
“郡主?”柠笙瞅瞅她,忧心忡忡。
她朝柠笙笑了笑,“好吃吗?也教你吧。也许你以后就待在这异邦他乡了,少数民族的女子身份要高些,在家里管财管帐管小孩,多学些总不错。”
柠笙点头。
“还是快些上路吧。”松赞干布起身。
嫣落强烈要求要与松赞干布一同骑马。
柠笙坐在马车里痴痴望着他坚毅的背影。
“弟媳喜欢骑术?”松赞干布不自觉的改了称呼,他本来以为她会抓紧一切时机来提昨夜的事情。
“谈不上,什么都得会一点,这是家父的意思。”
“你父王对你必是极其宠爱了?”
“他宠爱的不一定是我,也许只是奇迹,就像整个突厥人崇敬的我,只是崇敬一个传奇而已。”
他皱眉,看看她道:“真想不到,你还有些自弃,这一点倒与柠笙不同。”
他自然的谈及柠笙,自然的流露出眷溺。
“那柠笙是怎样的?”她似乎偏离了他预期的航道,她该问的不是与昨夜黑衣人有关的事情吗?他一时失去了戒心。
“善良,单纯的骗子。”
嫣落笑了,“她骗了你的心吗?”
“自从我与她相识,她大大小小骗了我好几次,弄的我对她恨之入骨。”她是个高明的骗子,因为最终,他将心心甘情愿的送给了她。
“我也是个骗子。”嫣落坦荡的说,“我骗过很多人,最终不管他们对我是恨之入骨还是佩服,或者其他什么感情,总之,我达到我的目的了。这才叫骗吧。有目的的,收益的,是不是?”
他们一路侃侃而谈,欢声笑语。
耶律撒冷远远的便看见他们和谐的身影,他知道他是多么的优秀,而她是多么的高贵,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有一种死生契阔的恍惚感,有种不知名的情感将他的胸膛挤的几乎炸裂!
直到发觉他们发现自己,他才僵硬的从石头上一跃而起,站在宝马旁边。
耶律撒冷的俊朗不羁与这匹黑色宝马相得益彰,耶律撒冷的光芒那么耀眼,即使是站在松赞干布身旁,也完全没有被抹去分毫。
淳于嫣落偷偷笑了起来。
“弟媳,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松赞干布低问。
嫣落淡淡一笑,“要到吐蕃了,我很高兴。”
“我们要回突厥。”耶律撒冷不容置否的说。
“不,我们要留下来,你答应我的,要带我在这里走走。”嫣落坚决,“况且,你忘记柠笙了吗?我们才统一了意见,要待在这里。”
“可是赞普希望我们回突厥。”
“留下吧,相信母后会很希望看见我们一家和乐的样子,况且我也答应了柠笙要带她去给沁儿上坟的。”松赞干布似乎没有接收到耶律撒冷最后的奢求,残忍的打破了他的幻想。
耶律撒冷盯着他,冷笑一声,“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你们相谈甚欢,同气同声算什么?我算什么?明明才疾言厉色的让我们走,现在朝令夕改算什么?柠笙算什么?沁儿算什么?你们算什么?
他胸膛的火异军突起,势如破竹,可是最终却只化作一句轻轻的:“这算什么?”和他浓烈的冷笑,他大笑而去,黄沙滚滚。
“他大概不习惯有人顶撞他吧。有点儿生气了,真是很孩子气呢。”不知道是谁说的,大家都很沉默。
“也许……”松赞干布欲言又止。
“上路吧。我想他应该会回吐蕃的。”嫣落边说边驾驱自己座下的良驹,慢慢悠悠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