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悦诗轻笑一声,神情坚定的开口,“我的家人都知道我上这儿扫墓来了,要是我没有回去的话,他们肯定会找到这里,到时候只要一看墓园门口的登记表就知道谁的嫌疑最大。”
她已经很久没有用到家人这个词了,只是现在面对那杀人不眨眼的劫匪,在生死存亡之际也顾不得这许多,只能暂且将宁家人搬出来才能镇得住他。
“而且你知道宁家是什么实力吧?当年宁家动用所有势力,将那个绑架案的所有凶手全部抓获。”宁悦诗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道,“只是没有想到还有你这个落网之鱼,还在宁家潜伏了这么多年。”
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吧?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宁涛怎么也不会想到绑架他女儿的人居然会是宁家自己的人。
她原本心里是有些没底的,可那张大强却突然跪倒在地上,“当年那件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况且大小姐你不是好好的吗?求求您就放过我吧。”
宁悦诗看见他一个壮汉,原本以为多少是要再周旋一会儿,没想到他这膝盖骨这么软,直接就给跪了。
她轻咳一声不想漏了气势,挺直了脊背回应他的话,“我好好的活着难道还是托你的福不成?”
宁悦诗或许是比江慕瑶运气好些,只是在国外的这些年,她有时总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我当年只是听了江银杏的话过去凑个数而已,就只挣了几百块钱。”张大强声音颤抖着,眼神中带着些许祈求,“我要是被抓了,那我家上学的娃娃咋办呐?他们的前途不就都完了!”
宁悦诗听到他提及江银杏的这三个字,顿时呆愣在了原地,所以当年那件绑架案,江银杏也参与其中?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江慕瑶到底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叫了她十八年的妈妈啊,她怎么下的去手的?
宁悦诗此时的情绪异常激动,“你现在知道孩子的前途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你们杀了她,又伤害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张大强听见这话急忙摆手,“我没有杀人。”
宁悦诗见他强词夺理,怒吼道:“你绑架了我,就算江慕瑶不是你亲手杀的,但是你也是那些凶手的帮凶!”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大强见她情绪激动,急忙为自己辩解,“当年我也以为江慕瑶死了,但是前两年我在镇上又见到了她。”
宁悦诗原本激动的情绪就像被一盆冷水浇灭,她浑身僵硬不敢相信张大强的话,“怎么可能?她当时被丢进海里是那些绑匪亲手做的,在公安局的档案中那按了手印的供词上都有写的。”
“如果江慕瑶没死的话,那些人说出这种供词不是找死吗?”
张大强支支吾吾,犹豫着最终还是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时江银杏找到我的时候,说不会伤害你,只是去做场戏,我这才去的。”
“只是后来伤害的确实不是你,是江慕瑶。”
“但是我敢肯定江慕瑶没有死,因为我前两年在镇上看见她了!”
宁悦诗一时间接收到了太多的消息,脑子跟着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所以当年江银杏的计划并没有成功,江慕瑶到现在还活着……那她被惩罚的这五年算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跟宁家夫妇说?”宁悦诗紧握着拳头,那指甲生生掐进了肉里也察觉不到疼,“你明明都在宁家工作,既然知道江慕瑶没死,为什么不说?”
她双眸通红,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个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背着杀害江慕瑶凶手的罪名,被所有人唾弃与不齿,任是谁都能上前踩她一脚,现在却告诉她江慕瑶根本就没有死!
张大强看着她疯狂的样子,神色复杂的开口:“因为当时跟江慕瑶在一起的人就是江银杏,我也是无意间撞见她们的。”
“江银杏消失的这些年应该是发了财,她直接塞了一大笔钱给我,让我替她保密不要将见过江慕瑶的事情说出去。”
宁悦诗脑子就像是要爆炸了一般,从江银杏设计绑架江慕瑶,到现在江慕瑶其实没死还跟江银杏在一起,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让她想不明白。
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也不知怎么回的宁家老宅。
这一路上她脑海中浮现起被绑架时的情景,被麻绳捆住的手腕被勒出红痕,嘴里塞着的是破旧的抹布,头发被绑匪狠狠地拽起。
如果这一切都是江银杏亲手设计,那她算什么?
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给她无尽的溺爱,而跟她有着同样血脉的亲生母亲却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苦难。
江银杏二十岁时便和宁涛有感情纠葛,眼睁睁看着自己爱人娶了别的女人,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产生仇恨,但这些上辈子人的仇恨为什么一定要报应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呢?
宁悦诗不明白,她摇摇晃晃的走进宁家老宅,脚下无力让她跌坐在院子里,牛仔裤被擦破一个口子,露出了膝盖上的丝丝血迹,她对此却视若无睹。
江银杏带走了宁家的亲生女儿,留她一人在那虎狼窝里任人践踏,她真的配做一个母亲吗?
门口的脚步声响起,她无神的眼睛看向来人,正是她从小到大都喜欢的陆辞琛,她强扯出一抹笑容,“陆辞琛……你是来接我回国的吗?”
陆辞琛听见这话脚下的步伐僵住,他紧锁着眉头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宁悦诗,发现她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大正常,“你怎么了?”
一幕幕记忆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宁悦诗的脑海中浮现,她也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变得毫无意义。
她凄惨的笑着,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掉落,“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