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安修长的手指扶着眼镜框,神色温和的解释着,“你不是已经答应接受我的治疗吗?”
宁悦诗没有想到他对这件事情的积极性如此强烈,只能让他先进到屋里来。
她低头看见周念安手中提着的电脑包,疑惑不解的问道:“你这也太敷衍了吧?心理医生都要进行全方面的评估才能确诊,你这就提个电脑……”
周念安的背影微微僵了一瞬间,他回过头神色如常的回答,“咱们今天先从简单的开始,你先坐下吧。”
宁悦诗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按照他的意思在阳台旁边的摇椅里坐下。
周念安端着凳子在她面前坐下,不紧不慢的从包里往外一样一样的拿东西,“你手腕上的伤我都看见了,在国外的这些年并不好过吧?”
宁悦诗下意识的用右手遮挡住左手腕,“是挺不好过的,但我还是活下来了。”
在国外有大把像她这样被送出国的年轻人,这些人的家中多少都是有些资产,过得就算紧巴一些也还能生活下去。
可是她被宁家赶出来时身无分文,就连那装着一套破旧衣服的行李箱都被宁泽远拆开检查,生怕她带走一点儿宁家的东西。
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千金,来到陌生的国度,外语不好的她走遍城市才找到一份工作。
最苦的时候,宁悦诗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那泔水馊了的味道令她现在想起来胃里还不禁一阵翻涌,当时已近饿了好几天的她根本顾不得这些,强忍着心中不适大口吞咽。
心中只有奶奶最后说的那句话,一定要活下去!
在潮湿的出租房里,宁悦诗每日提心吊胆只有握着剪刀才敢入睡,一丁点儿动静就能让她如临大敌,紧张到瑟缩在角落里不敢呼吸。
她绝望的躺在发了霉的床垫上,脑海中像是走马灯一般闪过那些熟悉的人脸。
最后一截香燃尽,一缕青烟飘摇而起随风散开。
宁悦诗听见耳边叮的一声,猛然睁开眼睛,她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周念安背着身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听见身后摇椅晃动的声音,“你慢点儿起身,小心头晕。”
宁悦诗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距离周念安进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她再次抬头时脸色凝重,“你对我做了什么?”
周念安放好东西之后坐回她的对面,耐心的拿出一本有关心理学的书籍,“你太久没有好好睡觉,我用了上面所说的催眠法,让你好好的休息休息而已。”
宁悦诗没有想到自己真就变成一只被实验的小白兔,但就算是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她有些恼怒的瞪着面前的男人,“你做这些之前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
在悄无声息之间就被人催眠了,属实是让她有些后怕。
周念安见她情绪有些激动,将一盘切块的水果放到她的面前,“你放心吧,我咨询过学心理的同学,手法绝对是专业的。”
他嘴角噙着笑,耐心的哄着这只炸了毛的兔子,“我只是怕你害怕,所以就擅作主张直接实行了。”
宁悦诗瞧着面前诱人的果盘咽了口口水,她拿叉子捡起一块放到嘴里,还不忘阴阳怪气的开口:“还说什么要当朋友,实际上不过是想利用我完成你的研究罢了。”
周念安瞧着她将嘴里塞的鼓鼓囊囊有些忍俊不禁,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笑意逐渐消散。
“当年的事情一直是所有人心中的一道坎,时间带走了很多东西但唯独带不走人心底的伤痛。”
他站起身来到窗户前,伸手将遮挡阳光的窗帘拉上,神色肃穆的盯着宁悦诗,“人们看见听见的不一定是事实,真相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能让大多数人看见和听见的不过都是那少数人想要让他们知道的。”
宁悦诗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开始说起了大道理,只是有关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真的人在意吗?
她抬头对上周念安的视线,“我说当年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你信吗?”
周念安不敢看那双清澈的眼睛,只低着头装作检查电脑,“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中你都活下来了,既然回来那为什么不用这条艰难求存活下来的命去拼一把呢?”
“一直隐忍的苟活着,真相永远会被埋藏,那些拿到错误真相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宁悦诗突然站起身,紧紧的抓住了正在收拾电脑包的周念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今天实在是太不对劲了,这些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周念安眼镜底下的眸子深藏慌乱,小心的将她的手掰开,提着电脑包逃一样的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宁悦诗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走的飞快的男人陷入沉思。
周念安刚才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当年她没有被绑架,那宁家的人会去救江慕瑶吗?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他们不会为了一个下人的女儿花费时间和金钱,江慕瑶依旧不能摆脱被杀的命运。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她,却为什么要她一个人来承担?
宁家人不过只是想找个替罪羊来帮他们担待这个罪责罢了,而被查出是假千金的她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宁悦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她拿起一看发现居然是周念安给她发的消息,想必是刚才趁她睡着拿她手机存入的联系方式。
【桌子上是我给你开的药,记得按时吃,苦的话吃点水果吧。】
这人走的急匆匆的,现在才想起自己是来看病的了?
宁悦诗低头看见果盘边上的确摆着一颗密封的胶囊,她在手机中搜索有关于这个药的信息,发现的确是用于治疗心理疾病才放心下来。
她一仰头就将药顺着水吃下,之后还吃了两块水果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