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偌大的裙摆扫过木质阶梯慢慢朝上而去。
经过周念安的心理疏导，宁悦诗眉目间的阴霾已经消散了许多，此刻困意袭来眼皮也不由得沉重起来，她只想回房间好好洗个热水澡，结束这荒诞的一天。
当她来到二楼时，看见周慧娟正面色沉重站在最左边的储物间门口，一时间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刚才收到周念安的消息走的匆忙，顺手就将行李箱塞进了储物间，难不成现在二楼都属于宁家真千金，所以她借用储物间也不被允许吗？
“夫人。”宁悦诗恭敬的给周慧娟打招呼，抬头与之对视却望见了她眼底的那抹探失望。
周慧娟这样陌生的眼神，宁悦诗从未见过，那巨大的落差感瞬间袭来将她淹没。
“我从来都没有苛待过你，那间房你已经住了二十年，还有什么不满足吗？”周慧娟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现在瑶瑶回来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
宁悦诗听着话里破碎的信息，再扭头看向宁泽远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大约已经猜到了，“我没有霸占房间。”
可是她好像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
周慧娟深吸一口气，神色冷冽的指向漆黑的储物间，“你还要撒谎？要不是你将瑶瑶赶出来，她会睡在这种地方吗？”
宁悦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江慕瑶那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储物间的角落里，令谁人看了都不由得为其感到心酸。
“妈，我就说这种心思歹毒的人根本留不得。”宁泽远靠在门框上，嘴角带着些似有似无的笑意，“瑶瑶虽然回来了，但某些人还是不愿意将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还回来，只知道一味的霸占着。”
“她身体里流淌着的就是低贱的血液，不管您从小如何教导，骨子里都跟她亲妈一样自私自利。”
周慧娟神色复杂的看向自己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她也不知道从前那个可爱大方的孩子去哪儿了，难道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伪装吗？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有了裂缝，那此后怀疑便会无限滋生蔓延。
宁悦诗早就对宁泽远的话有了免疫，她淡淡的看向周慧娟，“我早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到三楼去，只是周医生找我有些事……”
宁泽远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冷笑一声道：“你出国这些年倒是学了不少东西，谎话张口就来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宁悦诗观察着周慧娟脸上的神色，发现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丝毫没有觉得宁泽远的话有什么不对，看来她也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谎话连篇的人。
原本昏暗的储物间里亮起了灯，宁悦诗也不愿意再跟他们争辩这些没有异议的东西，抬脚掠过还“沉睡”着的江慕瑶，直径朝着里面走去。
周慧娟看着她从架子上拿下来的背包，一时间愣在原地，这个背包不就是宁悦诗从国外回来时背着的吗？
她已经大概猜到自己冤枉了宁悦诗，脸色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嘴巴微张犹豫良久才开口，“刚才是妈妈太着急了，所以才……”
宁悦诗眼底的失望已经掩饰不住，她把背包背在身后，深吸一口气平定了自己的情绪，“没关系的夫人，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嘴里说着早就已经习惯了，可是心脏还是隐隐作痛，在这个家中最让她难以接受的就是周慧娟也不再信任她，似乎只要江慕瑶出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天不早了，您早点儿休息吧。”
宁悦诗冷淡的声音让周慧娟有些无所适从，她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直至余光瞥见江慕瑶从角落里坐起身来。
“姐姐。”江慕瑶睡眼惺忪的看着面前几人，微微皱起眉头格外不解，“姐姐怎么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宁悦诗因为她的一句姐姐被宁泽远拦住，被那戏弄的目光盯着一步步逼退，无奈只得转身面对江慕瑶，“我没有生气。”
周慧娟上前将江慕瑶搀扶起来，她满目心疼的拍着她身上的灰尘，“瑶瑶，你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睡啊？家里给你安排的房间不好吗？”
江慕瑶听见这话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宁悦诗，那像是畏惧的眼神在众人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意味，“那房间本来就是姐姐的……而且我在海岛上的时候，都是跟小猪住在一起的，那矮矮的房子没有这里的宽大。”
“我住在这样好的房间里，心中总是有些害怕。”
她这一番话，让周慧娟瞬间感受到万箭穿心般的难受，眼眶酸涩的拉着她的手，轻轻安抚着开口，“别害怕，这里是你的家，所有人都会保护你的。”
“你要是太害怕的话，今晚妈妈陪你睡吧。”
宁悦诗死死的攥紧拳头，连指甲掐进肉里渗出血迹都没有察觉，她看着眼神温柔的母亲，突然感受到了母爱的具象化，但是这份母爱却不属于她。
在她五六岁的年纪时，撒娇想要母亲陪她睡觉，给她讲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但那个时候的周慧娟却以睡眠浅的理由将她拒绝。
好在那时奶奶会夜夜哄她睡觉，那温声细语的故事一直在她心里，只是现在奶奶的声音在她的记忆里开始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周慧娟拉着江慕瑶朝外走时路过宁悦诗的身边，语气淡淡的安抚道：“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有的时候也会顾及不暇，你是姐姐更要体谅妈妈点儿。”
“我知道。”宁悦诗低着头不去看她，为的只是不想自己眼底泛着不甘的泪水被她察觉。
等周慧娟从她身边走过，她才缓缓抬头看着那母女手牵着手朝她从原来的房间走去，从背影中都能看出二人之间的温情，那是她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不敢妄想的。
“你都看到了？”宁泽远嘴角微微扬起，眼神中的得意没有丝毫的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