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历过非常非常痛苦的两个月。
——在我爸爸妈妈车祸去世后。
小姨父赶过来时小姨还在抢救室没出来,他面色复杂地递给我一件外套让我穿上。
我木讷地看着自己身上属于小姨的血,接过衣服说:“谢谢姨父。”
小姨四个月大的孩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流掉了——在我到她家的第二天。
明明前一天晚上小姨还领着我在小区楼下散步,全然没有不适的模样。可早上姨父出门上班没多久,小姨就腹痛倒地,我去扶她,血流了我一身。
小姨疼得失去意识,我慌慌张张地打了急救电话,医护人员把小姨架出去时,家门前围了一堆看热闹的,我听见他们说:“她家前不久才死了人,这下又出事了。”
“啧啧,真晦气。”
他们口中前不久才死的人,是我爸爸妈妈。
所以当我从食堂打完饭菜回来在病房门口听见小姨和姨父争吵时,我并没有很意外。
姨父:“我就说方序邪门吧?你偏偏不信!他们一家子出门就她一个活下来,连放在家里看门的狗都突然死了,难道还不是她有问题?”
小姨声音有些虚弱,却还是反驳:“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你不要讲这些迷信的东西好不好?”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就是有些着急了。”姨父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悠悠,这个孩子我们盼了好多年的……”
小姨常年月经不调,医生说她很难怀孕。这个孩子是她和姨父一起调养了三年才好不容易怀上的,当初得知怀孕以后,姨父开心地直接办了酒。
我在门口呆了一会儿,才敲门进去:“小姨,你吃点东西。”
姨父直接趁着小姨吃饭的功夫跟我说:“小序啊,如今你小姨身体不好,我呢,工作那边也走不开,恐怕没法再照顾你了。”
小姨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姨父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她到底还是没说话。
我强忍住泪水说:“嗯。我知道的,我今天就收拾东西回去,小姨你好好休息,弟弟妹妹会再来的。”
录取结果出来后,妈妈因为我进入被心仪的高校连亲了我六下,我的脸颊和额头上全是她的口红印。爸爸则在手机上翻查旅游攻略,只因我说想去西藏旅游。
我们讨论了几个小时,定好旅馆买好景区票,简单收拾了下行礼便出发了。
临走时,皮皮围着我转圈圈,可怜巴巴地呜呜叫着。
妈妈笑着说:“皮皮要好好看家哦。”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我也失去了皮皮。
前车扔出来的玩具直接砸穿了车玻璃重击了爸爸的脑袋,他当场便不省人事。车子瞬间失去控制,妈妈能做的只有紧紧抱住我。
丢玩具的小孩才四岁,他还什么都不懂,也判不了刑。
反而是因为我家车子的失控导致了前前后后其他三辆车也未能幸免,所以我们赔了一大笔钱。
在那么多人员伤亡的情况下,就算是有妈妈拼尽全力保护我,我的毫发无伤确实太过匪夷所思了。
爸爸妈妈的葬礼上,不少前来吊唁的人小声编诽我邪门。
是小姨挺着肚子站出来捂住了我的耳朵。
音乐出身的小姨向来优雅,那天却像村口大妈一样指着他们破口大骂,给她自己气得脸通红。
护我的小姨也在接近我后受到了伤害。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不断自我怀疑。
难道我真的跟那些人说的一样,是个灾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