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狗贼,你降不降,降不降!”
“啪啪!”
“呵呵,打死我吧,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你们这群羌狗卖命!”
昏暗的牢房内,裴守拙呈大字型被绑在木桩上,两名凶神恶煞的羌兵不停地用鞭子抽打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一身布衣早就成了碎片。
羌兵为了劝降他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先是许以高官厚禄、金银珠光,然后又使出了美人计,送了好几名美姬给他,各种法子都用尽了。
但裴守拙始终不为所动,每次必破口大骂羌贼羌狗,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
软的不行是吧?那就只能来硬的了,各种酷刑都给你用上,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啪啪!”
鞭子抽打的脆响在狭窄的牢房里反复回荡,微弱的日光从窗顶投射进来,将行刑羌兵狰狞扭曲的面庞投在污秽的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
裴守拙的头无力地垂在胸前,每一次鞭子落下他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一下。
一开始他还能感到皮肉被撕开的痛,但几十鞭过后整个后背、前胸乃至大腿都已是血肉模糊,剧烈的疼痛反而变得麻木。
冷汗、血水混在一起,沿着他破裂的皮肤往下淌,在脚下积成一滩深色的粘稠。
“啪!”
一鞭猛地抽在他的颧骨上,裴守拙闷哼一声,脑袋狠狠撞向身后的木桩,眼前瞬间金星乱冒,耳边也嗡嗡作响。
剧痛难耐,浑身发抖,但他却狠狠吐出一口血沫,狞笑道:
“就这么点力气吗?再来啊!”
“妈的!让你嘴硬!”
“行了,别打了!”
一直端坐在牢房中的赫连灼风摆摆手,止住了几名气急败坏的羌兵。
赫连灼风从旁边的火盆中抄起一把火钳,火钳被烧得通红滚烫,尚未近身便能感觉到一股热气。
“裴将军,何必呢?”
赫连灼风用一种带着诱惑的口吻说道:
“只要你降,立马就是凉州将军,全境奴军都归你管,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为何要白白受这一番酷刑?
你能扛到现在,本将军很佩服。
你的本事、你的才能我们都清楚,好好替我们效命,日后必定平步青云,想开点吧。”
“呵,呵呵。”
裴守拙惨然一笑,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我生是凉人,死是凉鬼,绝无可能投降!杀了我吧,别白费力气了。”
“唉,确实是硬骨头,可惜啊,想死哪有这么容易?”
赫连灼风有些惋惜,又带着些许讥讽,将火钳悬在半空中:
“这火钳烫在肉上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本将军再问你一遍,降不降?”
裴守拙涣散的目光聚焦在那越来越近的恐怖红芒上,感受着火钳传来的高温,面庞不由自主地抽搐几分。
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
他干裂的嘴唇努动了一下,扯出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羌……狗!降尼玛!”
“找死!”
赫连灼风勃然大怒,手中烙铁狠狠按向裴守拙的胸口,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回荡全场:
“啊,啊啊!”
……
陇军帐内,一片死寂。
一众武将默默地坐着,谁也不吭声。
凉霄军和虎豹骑原本正在冲击羌兵拒马阵,但中途接到了游弩手急报,君破渊已经带着粮车突围,便转头护卫粮车去了,而后才知道裴守拙带兵断后。
就在今天一早,前线谣言四起,说裴守拙连同一千五百军卒被羌兵生擒,甚至有的人说被俘兵马已经归降羌人,传得有鼻子有眼。
降不降他们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玉山军确实大部分被羌兵活捉了。因为战后游弩手又去了一次二道岗,战场中只找到四五百具尸体,剩下的人全没影了。
上千人整建制被敌军俘虏,从陇军成军到现在还是头一回发生,对军心士气确实是不小的打击,看看在场的武将就知道,个个蔫头耷脑。
陇军这么多年,若遇绝境必是拼死一战,只有战死之卒,绝无投降之将。上千人为什么会被生擒?难道是怕死吗?
“妈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煜最直接,拍桌子大骂:
“该死的叛徒,我立刻传书国内,将王财满门抄斩,诛他九族!”
众将默然,现在诛他九十九族都没用了。
蜀国增援二十万石军粮,原本是天大的好事,结果现在蜀国运粮官吏是羌人的细作,导致粮食只运回来四五万石,而且还有这么多兵马被俘虏,换谁心情能好?
李泌眉宇紧皱,似是有些欲言又止,但碍于人太多,始终没说什么。
“行了,都别耷拉着脑袋,就算裴将军真的被生擒,我也相信有迫不得已的原因,绝不是贪生怕死!
自己的同袍还信不过吗?”
洛羽沉着脸给将士们打气:
“都回去吧,整军备战、安抚军心。眼下正是最要紧的关头,咱们时刻都不能松懈!”
“诺。”
“都哑巴了?”
低迷的应喝声让洛羽眉头微皱,冷声道:
“没吃饭?”
“诺!”
众将怒喝一声,鱼贯而出,唯独赵煜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很不开心:
“大哥,怪我,怪我没有仔细核查官吏的身份。”
“没有,你做得很好了。”
洛羽轻声道:“你能出手帮我,大哥很开心。”
“嗤拉。”
两人刚说了一句话,李泌就重新掀开帐帘走了进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洛羽。
“咦,先生怎么又回来了?”
赵煜茫然不解,洛羽纹丝不动。
李泌瞪着洛羽:
“洛将军,我不理解!”
看其表情,心中似乎有气。
“不理解什么?”
赵煜更加蒙了,李泌为什么看起来气鼓鼓的?当即就轻咳道:
“咳咳,洛将军面前,你注意分寸。”
“呵呵,我知道。”
洛羽竟然笑了一声,神色浑然不像是吃了一场大败的样子。
李泌眉头紧锁:
“之前我就告诉过洛将军,蜀国内部应该有不少羌人安插、收买的内奸,此次筹措粮草虽然尽可能地保密,但难保不会被羌人察觉。
难道这些话将军都忘了?”
“我当然没忘。”
洛羽轻笑道:“一字一句都认真记在了心里。”
坐在一旁的赵煜彻底傻眼了,他说什么玩意儿?
李泌竟然早就知道内部可能有细作,甚至还提醒过洛羽!啥情况?
“那局势为何还会发展成这样!”
李泌愤愤不平,怒意越深:
“这二十万石军粮是我蜀国费尽心思筹措的,每一粒米都应该用来杀贼!现在倒好,却落入羌人手里!
洛将军不是应该派重兵前去接应粮草吗?为何只派了玉山军五千人出动?难道将军是寄希望于运粮官吏中没有内奸?
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就算派两万骑兵出动接粮也不过分,洛将军此次托大导致裴将军还是将士们被生擒。
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李泌唾沫横飞,赵煜听得云里雾里,他知道自己老师的脾气,平时不发怒,真火起来相当可怕,不管你是谁都敢指鼻子大骂。
赵煜壮着胆子劝架:
“老师,你……”
“殿下不要管,此事我定要问个清楚!”
李泌怒目圆睁:
“笑?洛将军到底在笑什么!难道那么多将士被俘虏您一点都不在意!
他们替你南征北战,抛头颅洒热血!岂能视他们的性命于儿戏!
你……”
说着说着李泌突然顿住了,用一阵震惊加愕然的目光盯着洛羽:
“你,你……”
洛羽依旧保持着笑容:“我什么?”
李泌咽了口唾沫,目瞪口呆:
“裴将军被生俘,该不会是你故意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