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智是越来越昏沉了,但是徒弟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晰。
清晰吗?
徒弟是真的来了吧?
我似乎又吐了一口血了吧,我躺在地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特别的难受。
慢慢的,我已经听不到声音了。
模糊之间,我感觉我好像看到了师尊那个画上的画面,两个模糊不清的高大身影站在我的旁边,他们在聊天,不对,他们在争执。
那两个身影聊着聊着,他们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激烈,白色的身影似乎是已经不想再吵下去了,背过了身,面向着我,我看见她落下了眼泪。
那是师尊的模样,和我认识的师尊长得有点不一样。
这个师尊有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委屈,我见过的她从来都是洒脱的,冷清的,有些时候还有点傲娇的。
这样软弱委屈的她,我是第一次见。
那是千盛川吗,他惹哭了师尊?
唉,我这个暴脾气,早知道我在仙乐派我就把他揍一顿了,他竟然敢气我师尊?
我这么顽劣,师尊都能包容,甚至还能原谅我,千盛川究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啊,能把我师尊都给气哭了?
我想去拉师尊的袖子,替师尊擦干净泪水,可是我那么的渺小,我碰不到师尊,无法安慰她,无论我试多少次,我都只能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哭。
我心里觉得很难受,师尊哭的太惨了吧。
眼泪掉下来,都落在我的身上了。
眼泪不要紧,鼻涕不能流在我的身上啊师尊……
我在一旁叹气,不知道过了多久,师尊似乎是哭够了,抹干净眼泪,转身对千盛川道,“我没办法阻拦你,可是它是无辜的,我得护着它。若是让神尊知道了,我们肯定是会受罚的,谁都想离开这里,可是离开这里了以后,妖魔两界怎么办?我们是神啊,守护六界是我们的使命。”
千盛川没说话,他默默地离开了。
师尊站在那儿望着千盛川的背影,眼里的忧伤望不到底,实在是太悲伤了。
我不懂师尊为什么会难过,可是,师尊的难过我似乎有些感同身受,我快呼吸不过来了,我感觉到周围的气息涌动,拼命的挣扎。
我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徒弟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的,不清楚为什么我会在这儿梦见了徒弟,但是徒弟的声音肯定不会认错的。
我看到的这些是纳灵石的记忆吧?
因为接近了纳灵石的位置吧,所以我一直遗忘的记忆,现在慢慢回来了?
我思考不过来,脑子里太混乱了,什么都有,但是,无论哪个画面,都有徒弟的存在。
直到我支撑不过去的时候,我彻底没有了意识。
“师尊,你醒了么,好点了吗?”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在魔主的小院子里,我躺在床上,徒弟正守在我的身边,旁边还有魔主跟藏绪皱眉站在一旁不说话,我的身上扎了好多的针。
我震惊,“徒弟,你怎么又给我扎那么多针……”
我害怕扎针徒弟又不是不知道,我把手背上和脑袋上的金针拔了,坐了起来。
“我是怎么回来了?曲扇草种完了吗?”
金针被拔了下来,徒弟无奈,只好将金针收了回去,“醒了就好,这针明日再扎吧。”
“……为什么明日还要扎?我不是好好的么?”
“怎么好好的了?你都七窍流血了,你这身体虚啊。”藏绪在一旁道,“你身子虚还敢靠近边界,要不是纪兄弟,你现在早就因为种那个破草死了呢。”
……我怎么就身子虚了,我好得很,那不就是因为种草种累了才休息一下么……
魔主道,“繁锦你先好好休息吧,边界现在不太稳定,连我靠近都觉得周身法术全部被压制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救你,还好有纪兄弟不顾一切冲过去带你回来。曲扇草就先种到这儿吧,也够它繁殖生长的了,魔界这儿雨水多。”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这是命大啊?
我不过就是种个草,我也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啊,怎么这就说的好像我再多种一点非死过去不可?
我这不是边界的纳灵石么,没可能靠近边界还到了七窍流血的地步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并未答话。
我刚刚的梦,到底是梦还是真的有过这么一回事?
我越发想让千盛川快些恢复记忆了,到底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师尊和他争吵,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争吵,因为我想逃吗,还是因为……
他们其中有一个人,想要让我走?
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那我这个出逃,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了。
魔主和藏绪见我醒了,终于能安心离开了。
藏绪还要回去修炼,而魔主也还要回去安抚魔兽,只留下徒弟在小院陪着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边界?”
他们走后,我从床上下来,看着一旁在研究药方的徒弟,“你进去边界,你可是伤到哪儿了?可别光顾着我的身子,你要是哪儿不舒服你和我说,我带你回去找灵药长老看看。”
“我……我没事。”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挑眉道,“没事?”
我看见徒弟坐着的身子僵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快的险些让我以为我眼睛花了,看错了。
“师尊之前因为搜魂,加上吃下了毕方内丹,身子自然是比我虚得多,魔主虽然是修为比我高,可我中过一次曲扇草毒,比他抵抗能力要好,所以我才能将师尊救回来。”
“舒恩啊。”我叹了口气道,“为师真的是身子虚吗?”
徒弟写者药方的手突然停下,“师尊不相信我?”
“不是,我知道徒弟什么都为师尊着想,只是……我也会担心你的,你比我还能胡来。”
魔主也中过曲扇草的毒,我替他解了,可魔主却不是因为曲扇草的原因不敢靠近。
徒弟有事情瞒着我了。
别家的弟子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和自己的师尊相处的,可是我和我的师尊,徒弟和我,我们都没有欺骗或者是隐瞒过自家师尊。
当然,除了我偷偷喝酒这事儿,其实师尊都是知道的。
徒弟向来对我都是没有秘密的。
可是自打他跟着我一起去寻找身世之后,我总觉得徒弟不对劲了。
关于纳灵石,徒弟是不是也知道点什么?
为什么徒弟总是给我一种,关于纳灵石的事情,都特别清楚的感觉……
“我不会胡来的,师尊好好休息吧,我让魔侍去将这方子抓来,我亲自给你熬去,边界太混乱了,你被那些气息所伤,得养养。”
我应声,徒弟便先离开了。
关于纳灵石的事,我一定要搞清楚了,还有祖师说的那句话,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这些事似乎都不相干,可是每件事都似乎是围绕着纳灵石而发生的,而我就是事件中心的纳灵石,我不能对于我自己,什么都不了解啊。
徒弟熬的药简直绝了,我都怀疑他是报复我,因为我不告诉他就跑去了边界,不然怎么可以这么鬼死苦……
“徒弟啊,你能不能先之前一样,给为师的药里面加点蜜糖?我喝不下啊……”
我皱着脸,面对着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胃里直恶心。
这简直就是另类版的醒酒汤啊……
“不行,这个药不能加蜜糖,会解了其中一个药材的药效,良药苦口,师尊还是乖乖喝了,身子才能早日恢复。还有金针也得扎,七窍流血可不是闹着玩,很可能会导致师尊的目力或是听力,或是其他出现问题的。”
徒弟噼里啪啦说饿了一堆,总之就是一句话,蜜糖不给加。
我这个可怜的师尊啊,只能被徒弟拿捏的死死的。
他用一句‘要留着命问千盛川答案’,我就只能乖乖喝了。
“藏绪和我还是有些差距的,我修为不如他,他想去找你,我和他这才找到了边界去的。师尊想要种曲扇草,让我帮忙就是了,何必自己一个人去?若不是我们赶过去了,那师尊……”
徒弟这个没完没了的,都不知道到底谁是师尊了……
我是去跟魔主交换条件要红果的,带着徒弟去怎么交易?
徒弟知道了我的想法还得了?
那还不得担心死我啊……
何况,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要得到红果,这似乎就是我的退路一般,我想抓住这个机会,所以才不得已和魔主交易。
若我真的有一天要用到红果,肯定是抛弃所有人离开有人的地方躲着的,我怎么能让徒弟知道我有这个想法?
他多黏着我啊。
我是那么没出息的,要是真的有我不能接受的真相,那么我可能会选择苟且活下去,否则我为何出逃?
不就是为了活着么?
我不是不可以心怀天下,为了妖魔两界奉献,可是,究竟是什么让我逃呢,我总不能逃了还傻乎乎回去送死才是啊。
我不能对徒弟说实话,这次,我和徒弟,似乎是第一次,彼此都觉得,对方开始有秘密了吧……
“我这个金针要扎几天啊?”
喝完药徒弟就拿出金针了,我看到金针我就下意识的发抖。
唉,我这个没有出息的,一个金针就把我给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扎个三五七天吧,就看师尊能不能乖乖合作了。”
“三五……徒弟,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这狗崽子昨天晚上还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