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怕丁求飞入竹林后会如鱼得水,张旭又大喝一声,眼见收刀已是来不及,于是便以刀杵地,纵身飞起,用更快的速度,一脚踢在丁求身上。
这一脚改变了丁求的移动方向,他开始飞向阿泰身后的地面。
而张旭则似乎抛下了对阿泰的畏惧,紧追不放。
阿泰知道,丁求的异能虽然可以催生竹子,但是只能长不能收,这一下如果摔实了,必然要被地上的尖锐竹桩给扎穿。
虽然还有些疑虑,但阿泰还是决定出手搭一把,于是他找准时机,一把揪住了丁求的衣服,让对方避免了被扎成蜂窝煤的命运。
可是,就在他刚想开口对丁求说话的时候,对方却先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诡谲笑容!
阿泰这才知道,之前还在相互指责的三个人,原来全都是叛徒!
加上之前的祁绿枝、飞虻、付行远,他只觉心中发寒,
到底是什么敌人,能把祁家渗透到这种地步?
祁家究竟有多少人成为了叛徒,又还剩下多少人能信任?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现实已经不允许他去想这些问题了。
银昌所有人都知道,想要杀祁家二少,就必须先杀死阿泰,如此简单的道理,身为祁家护卫的张旭等人又怎么会不懂呢?
相较于几乎没有战斗力的祁映川,阿泰才是他们真正要先解决掉的目标。
否则,即便偷袭杀死了祁映川,接下来面对阿泰的疯狂报复,他们就算把自己卖出了好价钱,又哪里还有命去享受。
当阿泰意识到自己陷入绝境的时候,张旭的刀也到了!
这一刀不是攻击,而是格挡,挡住了阿泰松开丁求后重新打出去的手——如果没有蓄势距离,打出去的拳头是没有力道的。
卢业修的攻击也到了!
两根骨锥架住了阿泰的另一只手。
而丁求,则拔下了胸口上插着的半支箭,然后狠狠捅进了阿泰的右脚脚后跟!
为了获取阿泰的信任,以及减轻他的警惕,这根箭本就是丁求自己扎进去的,入肉不深,想不到这时候居然成了击破阿泰防卫的利器。
至于那只耳朵,倒不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是真的在先前的战斗中被忠于祁家的护卫给削去了。
“啊~~~”
阿泰犹如落入陷阱的野兽,发出了最后的悲鸣,他聚拢起身上最后的力气,用支撑脚踢向丁求,
才因为偷袭得手而洋洋自得的丁求,刚抬起身体就被踢得向后仰去,然后在不甘中被自己召唤出的竹桩给扎了个透心凉。
失去支撑后,阿泰的身体自然倒下,竟无意中摆脱了张旭与卢业修二人的钳制。
他觉得身体里力量与生命流失的速度更快了,抬头朝着祁映川的方向喊了一声“走”之后,阿泰猛扑向张旭。
张旭愣了一下,想要挥刀去砍,结果却因为两人距离太近,而刀身太长太重慢了半拍,竟被破了“阿喀琉斯之踵”的阿泰给扑倒在地。
“卢业……”
张旭连同伴的名字都还没喊出来,阿泰已经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上,任凭张旭如何挣扎都不松口。
卢业修看到了张旭的惨样,但他现在顾不上这边,反正在丁求将箭头刺入阿泰脚后跟后,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控制着两枚骨钉扎入祁映川的双腿,看着他摔倒后,卢业修才将目光转回到张旭这边,他皱了皱,然后随着心意一动,两根骨锥便从上而下,
一根从后背贯穿了阿泰的身体,和之前不同的是,骨锥再没有遇到任何阻隔,很轻松就完成了刺入;
另一根则干脆利落地送了张旭最后一程——少个人分功挺好的。
卢业修警惕地看了祁映川一眼,发现对方跌坐在雪地上,正怔怔看向阿泰,这才满意地移开了目光,
原本通体黄白的骨锥重新飞起,静静悬在阿泰身体上方的空中。
然后,
两根骨锥猛地向下,又一次深深扎进了阿泰的身体里。
“别,别,别……”
祁映川突然大喊了出来。
卢业修听到后,只冷笑一声,便缓缓朝着祁映川走去,嘴里还嘲讽着,
“哟,川少您怎么了?不过是死了个下人而已,何至于呀?”
祁映川不答,只是摇了摇头。
卢业修还想继续嘲讽,却突然听到一点动静,讶异回头,才发现经历了这样的重创,阿泰居然还没死透!
阿泰努力挣扎着,似乎是想要翻过身来,可是试了两次都没成功,反而让伤口处流血速度更快,他身下早已变成了一片殷红。
卢业修皱了皱眉,控制着骨锥横着给阿泰来了一下,顺带着帮他翻了个身,
“泰统领,你已经尽力了,何必呢?”
相较于祁映川,卢业修对阿泰的语气似乎更尊重一些。
“为……”
“有必要再问为什么吗?”
卢业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呆在祁家这么多年,所以现在才问我为什么要背叛祁家,可是祁家这么大产业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吗?你问我,又有多少人想问祁家一句为什么呢?怎么没有人问你,为什么放着父母给的姓名不用,却要变成一个没有姓氏的阿泰呢?”
眼见着阿泰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卢业修才回头朝祁映川说道:“川少,要不你安慰下他?”
祁映川想要站起来,可是两枚骨钉入肉极深,巨大的痛苦让他又跌坐了回去,于是他双手撑地,开始缓缓向着阿泰爬了过去,
只是,
他还没爬到阿泰身边,阿泰就已经没有声息了,只留下一双眼睛还在睁着,
祁映川看着阿泰,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歉意。
明明应该是祁映川对阿泰表示歉意,可现在为什么是因为护主而身死的阿泰对祁映川表示歉意呢?
一枚骨钉静静来到祁映川的脑后,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但卢业修突然犹豫了,倒不是下不了手,
或许是长久以来效力祁家养成的精神惯性,让他还有些顾虑,
又或许是在怀疑自己应不应该独揽这份大功。
总之,他迟疑了,仿佛突然失去了先前的果断。
大概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祁映川突然笑道:“你怎么还不动手”
卢业修冷声道:“不劳川少费心,只是我为阿泰感到不值,他好歹跟了你这么多年,又为你而死,可你居然连一滴泪都没有!”
祁映川定定看着卢业修,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副模样很少出现在他身上,因此卢业修也吃了一惊。
所有熟悉祁映川的人都知道,他性子洒脱,性情温和,但情绪非常内敛,任何时候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世上除了甘群青,似乎就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失态了。
但他现在却失态了。
……
一辆外表非常普通的马车上,
祁映川心有所动,从微眯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叹了口气,暗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睡着的,就听见外面章调的声音传了进来,
“川少,怎么不多睡会?”
祁映川刚想摇头,便意识到车厢外的章调是看不见的,于是清了清嗓子,低声答道:“不想睡,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
“呵呵,之前家主让我们给您用了药,这药效没那么快过去。”
祁映川垂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才又开口道:“我刚才做梦了。”
“是梦到哪家的小姐夫人了吗?”
祁映川和甘群青的事情,是一个秘密,连祁映山都不知道,章调自然也不知道,因此才这般调笑。
“不是,我梦到阿泰了。”
“阿泰?”
“嗯,梦里面,我想告诉他我被你带走了,可是他却先跟我告别了。”
车厢外的章调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雪越下越大了,我要找处避风的地方,马有些受不了。”
又等了一会,章调才又说道:“人和人总是要告别的,没什么大不了。”
顿了顿后,他又继续问道:“是只有阿泰和您告别吗?”
“不,还有另一个朋友。”
祁映川的声音愈发低沉起来。
……
顾乡出了祁家大宅,然后又返回了。
“大赢家”告诉他,祁映川在东边,可是他越想越不对,东边怎么都不像是逃生应该去的方向。
如果祁映川在东边,那祁家这边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想了一下后,他决定换个赌局,
这一次,他要找到阿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