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着翻阅账本的姿势,余光扫过玄关处三道被霓虹灯拉长的阴影——最前方那人风衣下摆泛着尸斑般的青灰色,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月光与黑暗的交界线上。
“欢迎欢迎!三位客人是有什么业务委托吗?“
顾乡起身,笑容满面地问道。
进来的三人,仿佛是三匹择人而噬的饿狼般,森冷的眼神投注在顾乡的身上,并不理会他那职业化的寒暄。
“是他?”
“是他。”
风衣客声带仿佛被砂纸打磨过,某种沥青质感的物质在他领口蠕动。顾乡注意到此人移动时,地板霉斑竟如活物般收缩避让。后方裹在斗篷里的病痨鬼突然剧烈咳嗽,泛着尸臭的唾沫星子溅在顾乡刚擦亮的黄铜门把手上。
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但顾乡心中却已警铃大作,因为这三人居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要知道,上一个给他这种感觉的人还是韩拾酒,
但是今天,居然一下子就出现了三个!
之前韩敏还在的时候,顾乡那武者的本能便发出了示警——别问什么是武者的本能,顾乡自己也说不清楚,但自从他对自身的武技掌握达到一个程度后,这种对隐藏危险的预警便出现了。
意识到是有强敌在侧后,他便想法子将韩敏支开,以免牵累于她。
不过事实和他预想的还是有一些出入。
他原以为,可能是自己昨晚的行动中出现了疏忽,以至于被人盯上了,
又或者,是惊神会那边终于找上了自己,派出好手来报仇。
如果是前者,那么他其实还挺担心韩敏的,因为按照昨夜灭掉祁家那股势力的行事风格,一定会本着“宁杀错,勿放过”的原则,将韩敏也一齐做掉;
如果是后者,那应该就只是针对自己。
在用“大赢家”确定了韩敏暂时安全后,他便顺着自己的逻辑,将第一种可能排除掉了,将来人判定为惊神会的杀手。
可是在这三人露面后,顾乡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三人大概率不是惊神会一方的。
但无论如何,这三位“不速之客”显然是来者不善的。
既然如此,
顾乡也就没有客套着打招呼了,而是迅速作出了决断!
他一把抄起书桌上的墨水瓶,然后猛地掷向对面三人中走在中间的那个!
自打出现后,这三人便始终保持着“品”字走位,
最前面打头的,是一个将全身裹在“风衣”和帽子里,
额,
如果那由几片颜色古怪纺织物拼接成的衣服能被称作风衣的话……
有意思的是,这个阴影男似乎一直刻意踩着地板上斑驳的阴影在行走,这使得他的行进轨迹有些怪异,
但是很显然,他的同伴并不以为意。
在顾乡看来,既然这人敢走在最前面,那应该是有些保命或者说防御手段的,这也是他将对方排除出优先攻击对象的原因。
至于后面两人,并不是完全平行的,只是都落后于阴影男而已——这不大可能是为了突出阴影男的主导地位,反而更像是一种战斗阵型。
身位排在最后的,是一个表情木然的中年人,也是三名不速之客里唯一一个能看见脸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压阵的位置。
“估计也不好对付。”
顾乡心中暗想道。
于是,理所当然的,身位第二的那个人就成了顾乡的首要攻击目标。
几乎是在顾乡扔出墨水瓶的同时,那三个人便动了!
第一个人,身子晃了晃,随后就停留在原地,仿佛完全没反应过来;
第二个人,在听到风声后抬了抬头,这使得顾乡能从他那刻意压低的帽檐下看到对方脸上的绷带——绷带?
第三人,作为卖相最正常的一个,反应似乎也最正常,因为他往侧后退了两步。
“砰!”
听着是一声,但实际上是两声。
顾乡自然不会指望着一个墨水瓶能砸到人,他甚至不指望自己能一枪打死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这并非是“大赢家”给出的结论,仅仅来自于顾乡越来越强大的战斗本能。
子弹精准命中了还在空中飞舞着的墨水瓶,短距离让瓶子的破碎声与枪声近似于完全重叠。
这个变化显然出乎三人意料,以至于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到了一些墨水。
“喀啦喀啦...“
墙壁中突然传来类似骨骼摩擦的异响,随后三根灰绿色藤蔓刺破墙纸而出!
顾乡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普通藤蔓,每根枝条上都长着人耳形状的肉瘤。
居然是罕见的植物系异能者!
“砰!“
藏在抽屉里的霰弹枪轰然作响,钢珠在墙面炸开蛛网状裂痕。藤蔓应声断裂,断面喷出的却是暗红色血雾。
顾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看着不大像植物系异能者啊,反而更像是肉体改造类的怪物。
顾乡从莫望然那里得到过许多关于异能者的信息,其中一条就是——
植物系和动物系异能者控制的动植物虽然会有些背离常理,但总体上来说,应该都还在“正常”物种范围,没听说过有异能者能让动植物产生这种血肉化异变的能力,
额……变得特别大或者特别小不算。
“顾先生好枪法。“嘶哑的咳嗽声从天花板坠落,原本居于第二站位的男人像蜘蛛般倒挂在吊灯上,“可惜这具身体...咳...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顾乡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扳机护圈。
刚才的第二枪,他依然选择了这个人作为攻击目标。
不管之前多有逼格,但面对这猝发的一枪,对方也只得狼狈躲避,同时失去了身上的遮掩,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来——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病痨鬼,
看着先前纷飞的墨点在对方那肮脏绷带上留下的印迹,顾乡心中暗呼一声“可惜”!
“你们爹妈没教过?“顾乡突然抬脚踹翻了面前的书桌,杂乱的纸张漫天飞舞,
“闯空门要按门铃。“
病痨鬼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布满血痂的眼皮突然睁开。顾乡感觉四肢瞬间灌入千斤重担,手中霰弹枪“哐当“砸在地板。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肌肉正在萎缩,手背浮现出暗青色尸斑——这是什么鬼?
“很公平对吧?“病痨鬼用骨节凸起的手指撕开绷带,露出溃烂的胸腔,“现在我们都成了瘸腿鬣狗...咳...就看谁的牙更利。“
顾乡的膝盖重重磕在檀木桌角,剧痛却让他清醒。他注意到对方说话时总在抚摸左肋——那里有块绷带异常干净,显然是新换的。
生死关头的情报往往藏在细节里:这个自诩公平的疯子,其实最怕伤口感染。
“让我猜猜你们从哪里来,第一大区,对吗?”
三名来客并不搭理顾乡的套话,反而面上露出了讥诮的表情……虽然实际上顾乡也就能从一个人脸上看到,但这并不妨碍他推定另外两人也一样,
只不过,这表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顾乡突然扯开衬衫,露出腰间绑着的C4炸药,“要不要试试新玩法?“
中年男人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而那名神秘的阴影男,则突然从顾乡的视线里消失了。
病痨鬼的瞳孔瞬间收缩,倒挂的身体在空中荡出危险弧度。
顾乡等的就是这个瞬间——他猛地拉动书桌下的铜环,悬挂吊灯的锁链应声断裂。三百斤的黄铜灯架裹挟着水晶碎片轰然坠落,将敌人砸进地板。
顾乡抹去嘴角血沫,踩着满地玻璃碴拾起霰弹枪,
“公平竞技场?“霰弹枪不知何时已抵住病痨鬼的太阳穴,“现在我的胜率是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