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乡知道自己暴露了,
门本来就是虚掩着的,阻止不了烛光的泄露,所以顾乡没指望能骗过来人,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吹灭手中蜡烛。
他飞快将蜡烛摆放到鞋架上,然后闪身躲到店主平时收银的那张小桌子后面蹲下,同时从怀里取出枪,打开保险,对准门口方向。
门被推开,但推门的人并没有马上进来,而是先发出一声轻笑,让顾乡有些毛骨悚然。
“哎呀呀,你好像来晚了哎!”
顾乡的瞳孔瞬间收缩,他认得这个声音,
谢南榕!
那位奇怪的实习医生,在说完一句话后,大大方方走了进来,和顾乡一样,首先看到的就是童装店主那骇人的死状,但他却毫无反应,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起来。
看到顾乡以及他手里的枪后,谢南榕也一点不慌,大概是怕刺激到顾乡,他并没有继续往里走,就那么站在原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今天我又要死了,本来吧,我是想要一个人静静死掉的,但银昌这地方我没来过,就想着干脆趁着最后这点时间散散步,多看些风景,结果就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赶路,一时兴起就跟过来了,没想到是你呀,小兄弟,咱俩可真有缘啦!”
随口解释了自己出现的原因后,谢南榕便微笑着看向顾乡,
“你……原来是谢医生啊!”
顾乡口中打着招呼,握枪的手却始终稳定,可打完招呼后,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一时间竟然有些卡壳。
谢南榕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动,然后用促狭语气说道:“我记得,小兄弟你是姓洪吧,你不会也是大晚上睡不着,所以出来散步的吧?”
顾乡想了想,缓缓站起身来,
“不是。”
谢南榕用手指了指那死状凄惨的中年妇女,疑惑道:“需要帮忙么?别误会,我知道她不是你杀的,她已经死了快一个小时了。”
顾乡想到,对方如果真是安志云,说不定能帮到自己,于是略犹豫了一下后,便一五一十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啪!啪!”
哪知道顾乡一说完,谢南榕就鼓起掌来,神色间居然颇有几分嘉许之色,
“有意思,小兄弟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人贩子确实该杀,尤其是……”谢南榕又看了看这家店里的童装童鞋,才接着说道:“……这样的,通通都该死,见者有份,正好我闲着无聊,算我一个!”
神特么见者有份!
这成语是这样用的吗?
见顾乡的枪口始终指着自己,谢南榕笑嘻嘻道:“小兄弟,你能把枪放下嘛,本来我是无所谓你走火不走火的,但既然咱俩要去做事,还是不要误伤了为好!”
见顾乡有些迟疑,他也不介意,而是继续微笑着说出了一句让顾乡心惊的话来,
“再说了,你那把枪对我也没用啊,你试试看自己现在还能用枪吗?”
顾乡一听到谢南榕的话后,本能去活动持枪的右手,结果却发现,别说右手了,自己整个半边身子好像都失去了知觉,完全不能动了!
完了!
这个想法瞬间浮现在顾乡脑海中,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着的道,更不知道着了什么道。
“哈,别紧张,就是一点小药物,我这就给你解了。”
也不见谢南榕有什么动作,可是在他说完话后,顾乡便顺利抬起了右手,居然真的又可以动了!
沉默了十秒后,顾乡果断将枪收起,然后正色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谢南榕冲门外努了努嘴,“看这架势,显然是有人比你先下手了,咱俩跟过去看看呗!”
见顾乡点头同意,谢南榕便当先出了门,将后背完全交给顾乡,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顾乡是否会趁机偷袭。
也不知道谢南榕是如何做到的,似乎是笃定了先前下手那人的去向,一出门就跟开了导航似的,连一丝犹疑都没有,反正顾乡是什么痕迹都发现不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气味呀!”
谢南榕仿佛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鼻子也这么灵?”
顾乡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夜色下,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顾乡还是觉得自己被白了一眼,
“我又不是狗,怎么可能闻得到,只是用了一些小药剂而已。”
什么玩意?
对方只不过是杀了人,自己大概率都没受伤,然后按你的说法,人都死了快一个小时,你居然还能用一些“小药剂”就追踪到对方?
这委实有些超出顾乡的认知了,这使他不禁想到了另一件事,
“你之前自比张仲景和孙思邈?”
“嗯哼!”
“可是,我……”
谢南榕突然打断了顾乡的话,“可是你去问别人,发现根本没有人知道谁是张仲景,更不知道孙思邈是何方神圣?”
“难道你到现在都还没发现?自己是从那个时候起,才引起我的兴趣了吗?”
顾乡手心被冷汗湿透,他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那次见过莫帮主后,他始终想不通对方怎么就突然搞出来那两句暗号,所以回来后,他就询问崇山等人有没有听说过,结果得到的答案是“从没听说过”。
当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随后又询问起了一些其他历史问题,但崇山基本上都不知道,顾乡也没在意,只是让崇山回去后向甘家私学里的老师请教。
今天傍晚的时候,崇山主动提起了这事,表示并非他学习不用心,而是顾乡提到的那些人和事,连甘家的老师都没听说过,可惜,顾乡那会满脑门都是今晚的行动,没有细想。
他询问崇山的问题里,就包括了张医圣和孙药王!
能教授甘家子弟的人,水平自然不低,可连这样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在谢南榕说出口后,顾乡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反而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显然,他是知道的!
谢南榕或许当时只是随意调侃,但顾乡的反应却让他不得不注意。
“难道你要否认?”
面对谢南榕的问题,顾乡如芒在背,但最终还是涩声回答:“我确实知道,因为我出身的避难所,一直和外界没有联系,最近才……”
“呵呵,你在撒谎,你心率不对!”
敲你吗!
你丫会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这样下去,还怎么跟你打交道!
明明已经变强了很多,但顾乡在面对这位神秘的安志云/谢南榕的时候,依然有着很深的无力感,在对方面前就跟是个透明人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南榕居然开始哼起歌来,顾乡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对方哼得居然还蛮好听的,不知不觉间,居然听入迷了。
“贵姓?”
“洪,你不是知道么!”
“橘子还是苹果?”
“苹果……”
“拉面还是削面?”
“拉面。”
“甜豆腐脑还是咸豆腐脑?”
“咸!”
“三上悠亚还是相泽南?”
“相泽南!”
艹,我这管不住的嘴啊!
话一出口,顾乡就发觉了不对劲,他忍不住给了自己一耳光,然后用忏悔地语气说道:“其实我更喜欢松下纱荣子!”
……
不对,面部的火热感,让顾乡醒悟过来,自己之前竟像是陷入失魂状态般,对方问什么就回答什么,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乡努力回忆,似乎是……从对方开始哼那首奇怪的曲子开始?
催眠?还是其他什么?
“呵呵,别自责,又忍不住用了一点点小手段而已。”
谢南榕还是笑嘻嘻的样子,甚至好心给顾乡开解,但是……
敲你吗!
我为什么要自责啊?
明明该被谴责的是你好吧!
顾乡已经放弃了,心累了,毁灭吧!
现在他的感觉,比被杜白用异能控制住身体的时候还要糟,现在自己不仅仅是身体,连精神上都被对方肆意玩弄。
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心理,顾乡不再拘谨,反而恶狠狠地主动询问起来,
“你到底是谁,安志云还是谢南榕?这是你附身的第几具身体?”
前方,
谢南榕的身体骤然停下,回过头来看着顾乡,“怎么不装了?我突然觉得,把你作为下一个附身目标也蛮不错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