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看着苏洛,他眼里的泪水晃动着。
苏洛看着眼前如此决绝的安宁,只觉得心跳都在漏拍。
安宁不忍心,低头转身进屋,把门撞得山响。
苏洛被安宁深深刺痛,在对她又爱又恨的凝望中,眼睛憋得通红,就在眼泪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他转过头,跨上小电驴,裹挟着天空飘起的蒙蒙细雨,离开了安宁的视线。
安宁站在窗口,看着苏洛消失在弄堂,这密密的雨让她的眼睛里也氤氲起一阵雾气。
朦胧细雨渐大,苏洛在小电驴上放声哭泣,哭声被滂沱大雨吸收,热泪顺着雨水滚落,渗进他的嘴里。
家里,安康已经入睡,安宁独自坐在窗口,手里拿着半瓶啤酒,悲哀绝望,不要命似地一瓶接着一瓶往下灌,身边的酒瓶子一个接着一个,直到有了醉意,她才迷迷糊糊起身,扑倒在床上,摸索着抱住安康,头紧紧埋在被子间。
即使喝醉了,安宁也不敢放声大哭,潜意识里仍是怕安康担心自己,无声无息流泪,宣泄心中的不快。
这一夜,两人各自哭红了眼,他们为各自悲哀,甚至不敢想,他们究竟会不会有以后。
安宁一夜未眠,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把安康送到幼儿园,到公司了,又还在跟苏菲置气,只能坐在工位上找些事做,公司同事时不时递过来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好不容易下班,迫不及待拔腿往外跑,直奔幼儿园去。
然而,送安康从班级出来的老师不是苏洛。
安康一路拉长着小脸,才走到安宁身边,哇一声就大哭起来。
安宁心疼坏了,小心给安康擦着眼泪,问:“怎么了安康?”
安康伤心到哽咽,断断续续道:“苏老师……不来了!”
安宁吃了一惊,连忙看向边上的女老师,老师一边安慰安康一边朝安宁尴尬地笑笑。
“安康不哭,小芳老师也会对你好的呀。”
安宁求证似地看向芳老师,不确定地问:“苏老师,不来了?”
芳老师讪笑:“他辞职了。”
安宁愣住:“为什么?”
“什么辞职啊,我听说是被开除的!”一个接孩子的家长自然接上。
“因为什么啊,平常真看不出来……”
“没准有个人作风问题被捅上去了呗……”
话题一开,就有不少看热闹的加入进来,说着自以为是的揣测,可平时,苏洛对他们的孩子是那样的好!
安宁咬紧嘴唇望着远方,她的眼睛里有些充血,耳畔嗡嗡作响,如鲠在喉的怒与疼痛在她的肺腑间撕扯着,她捂着安康的耳朵,将安康带出人群。
“怎么就不说了。”家长们嘀咕一声,也带着各自的孩子离开。
另一边。
机场。
庞鑫面色冷冷地坐在车里,车辆转进机场入口。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庞鑫冷硬的脸庞,小声提醒:“二十分钟前,她们已经落地了。”
庞鑫看了看手表:“知道了。”
他扯扯领带,嘴角蓦然勾起一抹笑容,云淡风轻地拍拍衣袖。
他开门下车,刚刚到达接机口,就见到一个戴着墨镜、打扮精致、气质高雅的中年女人和一个全身黑色,夹克配马丁靴的高挑飒爽的女孩子走了出来。
王媛走向庞鑫,那是个表情温和,看上去岁月静好无欲无求的女人,身材和皮肤都保持得很好,甚至有一丝柔弱。她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身后的女孩却冷若冰霜,二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庞鑫往前走上几步,脸色平静地接过妻子的行李:“都顺利吗?”
王媛看了眼不远处的车,含笑点点头:“顺利,你没等太久吧?”
庞鑫微微一笑,伸手就要去拥抱王媛。
王媛伸手同他抱住,搭在他腰上的手却未落到实处,眼神中有藏不住客套的距离感,不远不近。
庞鑫并未察觉,与妻子拥抱后,带着妻子转身,并肩站立等着女儿庞希琳走过来。
庞希琳走近,庞鑫刚想伸出手拥抱女儿,姑娘酷酷歪了一下头避开,径直走到母亲身边。
庞鑫有一丝失落,他收回手,掩饰了一下尴尬:“希琳。”
庞希琳歪头看了庞鑫一眼,大咧咧挥挥手:“嗨,好久不见。”
说完,庞希琳自顾自往前走去,俨然没把庞鑫这个爹放在眼里,庞鑫有些不悦,但机场上人来人往,他不想别人看自家的笑话,忍着不耐跟上女儿。
王媛落后几步,看了一眼丈夫和女儿,无奈一笑,起身跟上。
庞希琳一上车就戴上了耳机,庞鑫纵使有什么话,也只能咽下去,不悦地皱皱眉,让司机驱车离开。
庞鑫的车子行驶过热闹的城区,转入江边的高级餐厅区。
庞希琳扯下耳机,厌恶之色毫不遮掩,质问道:“我们才刚下飞机,时差都没倒过来就要应酬?”
庞鑫只觉得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受损,顾及还在外面,愠怒道:“知道你们回来了,所有的董事和高层一起给你们接风,这种面子不能不给。”
庞希琳嗤笑:“可以尊重一下我的意见吗?我很累,你们俩参加不就行了。”
庞鑫严肃打断她:“做企业哪有不累的。公司马上要上市,你不是小孩了,起码的担当要有。”
父女俩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眼见就要爆发更大的矛盾,王媛忙出声打圆场:“好了希琳,就吃顿饭的功夫,爸爸也是为了你好。”
庞希琳憋着一肚子气,看了眼妈妈,到底没有再出声。
车子在高级餐厅门口停下,丁建宏已经等在外面,殷勤地过来开门。王媛先下车,跟丁点头招呼。
由丁建宏领路,一行人走进江边的露台包厢,包厢内的装修高贵大气,鑫源高层齐聚一堂,庞鑫携妻女坐下,众人举杯,喜笑颜开。
庞鑫一如既往地觥筹交错,王媛表现得十分大气,轻车熟路地跟各个高层打招呼和寒暄。
相较于夫妻俩的得心应手,不论是谁,庞希琳都是冷漠地应付着。
而相较于庞家父女,丁建宏和丁漫漫也算不上好,他们分别坐在圆桌的两头,父女俩全程都是无交流的赌气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