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慌乱跑来时,手术已经进行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在走廊上站了会儿,找到安宁后直奔着她而来。
安宁眼睛紧紧盯着急救室外亮起的手术进行灯,没看苏洛。
苏洛脸色煞白,焦急地问:“我姐怎么了?”
安宁紧张地盯着手术室的门,手不自觉攥紧,颤抖道:“出车祸了,她还怀着孕。”
苏洛惊呆在原地,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握紧拳头。
见状,安宁赶紧压下担心,抓住苏洛的手摇摇头,宽慰道:“一定会没事的。”
苏洛那还能听得下去,咬牙切齿道:“闫伟伦这个混蛋……”
安宁死死拽着苏洛紧绷的胳膊,生怕他冲动。
她语气平和,略带命令地叮嘱:“别冲动,这时候千万不能再给你姐添乱。”
苏洛竭力控制住自己,可一看到手术室,他就想到苏菲,一想到苏菲,就恨不得把闫伟伦那个畜生千刀万剐。
他坐不住,往住院部去:“我去办住院手续。”
等苏洛办完手续回来,苏菲刚好被推出手术室,她戴着氧气罩,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将那张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衬得更是苍白。
她双目紧闭,依旧处在昏迷中。
安宁和苏洛赶紧跟上去,看苏菲的情况,医生嘱咐家属。
医生摘下身上的器械,简单说明情况:“病人大出血,做了清宫手术。”
安宁下意识看向苏菲:“孩子……没了?”
“大人没事就不容易了。流产还大出血的病人,身体很虚弱,也容易抑郁,你们家属要悉心照料一段时间的。”
苏洛愤愤地锤墙,安宁神色复杂,却没再出声,只是小心推着苏菲的床,和苏洛一起走向病房。
在苏菲与死神赛跑时,闫伟伦却在醉生梦死。
舞台射灯下,丁漫漫拉着闫伟伦走向人群拥挤的卡座,熟练地跟朋友们打招呼。
激情热烈的节奏中,丁漫漫拍拍闫伟伦将他推到朋友面前,自豪地嚷嚷:“我男朋友,闫伟伦。”
这堆人,基本都是以丁漫漫为首,纷纷附和。
“哎哟,姐夫哥好!”
“藏了这么久才带出来,何方神圣啊?”
丁漫漫不想提及闫伟伦的过去,索性直接将话题带过去:“说出来吓死你们!少废话,喝酒!”
闫伟伦和几对年轻男女打招呼,随即拿过一杯酒:“初次见面,我先干了。”
闫伟伦一仰头,咕噜咕噜往下灌,酒尽时,一片叫好声。
丁漫漫搂住他重重亲了一口,男男女女相互搂着进入舞池,尽情扭动。
迷幻灯光映衬着聒噪音乐,闫伟伦的脸在斑驳的光效中几度改变,他一杯接着一杯,耳边丁漫漫狂叫的欢笑声。
他忽然砸下酒瓶,扭身死死禁锢住丁漫漫,两人抱在一起性感地放肆摇摆。
酒精作用下的闫伟伦发泄着积压许久的愤懑与哀伤,即便眼神空洞,整个身体却亢奋到不行。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夹杂着药味,采光良好的病房内,金属架子病床沿着窗户整齐摆放。
苏菲躺在病床上,薄被覆盖,苍白的脸色几乎隐到被子中,麻药劲还没过去,她仍在昏睡,呼吸微弱而有规律,只是在睡梦中仍旧不得安宁,时不时眉头紧蹙,嘴里嘟囔。
苏洛心疼地看着姐姐,给她捏了捏被子,一瞬不瞬盯着苏菲,生怕一眨眼的工夫苏菲就不见了。
安宁在角落里打视频,安康抓住手机下缘,只透出一头的小卷毛,他费力露出眼睛看着妈妈,兴奋地分享:“妈妈,苏老师把我送到悠然姐姐家的。”
画面中突然出现闫悠然的脸蛋,她拨弄着安康的小卷毛,视线却有意无意地看过来。
安宁了然,不动声色侧开身子,让苏菲露在画面中。
她关怀地问道:“安康,你没吵到姐姐吧?”
安康抓着安宁的手正要激动回话,莉莉就在镜头里冒了出来。
“哟,你儿子不要太乖哦,他和悠然简直亲姐弟一样,放心吧。哎,苏菲怎么样啊?到底什么病啊?”
莉莉侧过手机,在她说话的空档,闫悠然带着安康退到茶几处玩拼图,安康没玩过,东拿一块西拿一块,每拿一块都要问问姐姐,姐姐也不嫌弃弟弟,耐心解释,温声教弟弟怎么玩拼图。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温馨和谐,亲如姐弟。
安宁畅快一些,可莉莉额话却令她有些紧张,局促不安抓紧手机,不知怎么撒谎,迟疑着:“就是……”
苏洛迈着长腿过来,在安宁回应前拿过手机,面不改色道:“食物中毒,得住几天医院,莉莉姐,今晚辛苦你了。”
手机仍旧对着两小只,画面中,闫悠然忽然抬头看了眼,明显轻松不少。
苏洛松了口气,不承想,下一秒就对上了一张放大的脸,是莉莉,她把手机转过来对着自己了,没有任何技巧的怼脸大图。
“噢哟,别说客气话。苏菲吃什么东西啦?”
苏洛微喘几口,平复心情,正色道:“谢谢莉莉姐,回来再说,晚安。”
苏洛把手机关上还给苏菲,二人不约而同在苏菲的身边坐下,时间仿佛在那刻缓慢下来。
床上的苏菲还没有苏醒的痕迹。
苏洛又是心疼又是愤愤,小声地抱怨道:“我姐这些年真是眼瞎了。别让我看见那个姓闫的,再看见他我一定——”
一套夸张的组合拳代替了接下来的话,尤其加上那传神的小表情,好像闫伟伦就在面前。
安宁哭笑不得,低声道:“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照顾好菲姐。”
她顿了顿,不由看向病床上的苏菲,女人实在憔悴,依稀还能看见眼睛的红肿,她的心跳滞了滞,接着道。
“其实,你姐现在就看到了闫伟伦的真面目,已经很幸运了。有的人一辈子被困在错误的感情里,逃不掉也看不透……”
安宁仰头放空,悲伤倾泻而出。
苏洛陷在关心的情绪中,没有发现安宁的异样,比画了个劈砍的手势:“这种事就要快刀斩乱麻。”
“但这也真的很需要勇气。”
安宁自嘲一笑,眉眼低垂,想到了自己的经历,心脏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意。
苏洛顿住,愣愣看了看安宁,心脏处跟被羽毛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