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福来二楼的钟声再次敲响,整个龙市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声音,就连偶尔的虫鸣也听不见。
福来门口的大街上,月光铺满每个角落,偶尔的秋风席卷着落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墨然望着不停跳动的烛光,转身走到店门口,似乎有些期待的望着夜色尽头的方向。
而店门,白逸尘双手交叉撑着脑袋,神色凝重的等待着,还有五分钟,如果没有幸运儿出现,他便可以来用寿命供养这些灵魄。
此时,展柜里的礼品们早已没有往日般的光泽,像是等待雨水滋润的枯草,饥渴,枯竭。
墨然望着腕表的时间,心中默默倒数着,直到数字0,也没有见到任何身影,沮丧的走进福来,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第一个展柜的柜门,将里面的礼品挨个拿出放在白逸尘面前的桌子上,“真的没问题么,那可是将近几百年的寿命。”
一个人最大的寿命也就一百多,这几百万的寿命是要死几次的!
“没问题。”
白逸尘冷冷的回答着,拿起第一件礼品,左手胳膊放在桌面,摊开掌心,三朵雾莲迅速怒放,又在一瞬间枯竭,与右手中的灵器合二为一。
吸收寿命的那一刻,灵器变得光彩烨烨。
墨然双手捧着灵器放回原来的位置,转身时,另一件灵器也变得光彩照人。
而白逸尘就像不知疲倦一样,供养着一件又一件的灵器,俊美如斯的脸颊变得毫无血色,一双暗眸尽显疲惫。
墨然拿起桌上的灵器,不忍心的说道,“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怕你撑不住。”
毕竟,这里的灵器又不止眼前几个。
白逸尘放下刚供养好的灵器,动动苍白的薄唇,有气无力的,“我没事。”
说完,又拿起另一件灵器,继续供养。
墨然拿起灵器,默默算着,紧紧十分钟的时间,白逸尘已经消耗掉近一百年的寿命,这样下去,这家伙是真的要入土了。
“那个……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墨然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着。
白逸尘没有理他,再次拿起一件灵器,还未供养就被突然夺走,抬头望着白皙愤怒的脸,“怎么了?”
“你不要命了么,最起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墨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说,明明是担心,说出来的话却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手中刚夺过来的灵器放在桌面,转过身,“我去给你煮碗面。”
他心中是怕的,怕突然失去白逸尘,怕这个冷血动物一句告别都没有的就消失在眼前。
或许是他自私,可这一切终究是要来的。
望着墨然离开的背影,白逸尘拿起的灵器再次放下,虚弱的趴在桌面,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寿命还剩多久,只知道这是他的职责,维护福来与人界的平衡,就算是死,也毫无怨言。
可现在他有了牵挂,有了羁绊,有了让自己放不下的人,如果今夜真的便这样死去,墨然一定会很伤心吧?
白逸尘这样想着,疲惫依旧缠绕着身体,双眸盯着楼梯口的方向,静等着。
等到期待的身影出现在身前时,白逸尘坐起来,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好香,我正好饿了。”
双手接过热腾腾的面条,闻了闻,“辛苦了。”
墨然见到刚才夺过的灵器还没有被供养,神色恍惚,垂眸盯着吃的正香的白逸尘,抿了抿薄唇,他是在等自己么?
“慢点吃,我给你倒杯水。”说完,他转身倒杯温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水杯往白逸尘的面前推了推,继续说道,“这些灵器要一次性供养完么,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
白逸尘方向筷子,端起纸杯喝了口,挤出淡淡的笑容,“放心吧,我没事的,就算供养完所有灵器也会比你活得久。”
放下纸杯,擦了擦唇角,便继续供养灵器。
墨然端走碗和杯子,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也只能默默陪着。
供养完最后的灵器,白逸尘虚弱的摊在桌子上,身体不停的往下滑,坐着都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支撑。
墨然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架起来禁锢在椅子上,让他的身体看着自己,眼圈微红,心疼的话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你……你看我……我……没事……事吧?”白逸尘的声音很小很虚,如果不是靠在墨然的肩膀,估计听都听不见。
墨然抿抿唇,哽着声音,“笨蛋。”
说完,吃力的抓着他的双手搭在自己的两个肩膀,吃力的架起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的白逸尘,一步一步的往楼梯口的方向挪动。
刚踏上台阶,店内的烛光瞬间熄灭,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喘息声。
墨然从来没有觉得这般不安过,身体感知着白逸尘的变化,恐怕他在不知不觉中离开,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沉重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的在黑暗的环境里回荡着,直到到达二楼,把白逸尘放在床上,望着虚弱的已经不成样子的脸,指尖轻轻抚着苍白脸颊,哽着声音,“你真傻,傻的可以。”
明明从来就是不吃亏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白逸尘吃力的抬起手,握住抚在脸颊的手,闭着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墨然没有抽出手,就这样由他坐着,干脆坐在床旁边的地上,单手趴在床边,偏头望着沉睡的脸,睡意很快袭来,闭上眼睛,进入沉睡。
梦中他好像走进白逸尘的那张画中,俯睨着下面半跪在地上的身影,伸手想去抚摸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却扑了空。
那张充满了恨意和绝望,薄唇不停的动着,墨然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耳边只有百鸟的鸣叫声,直到半跪着的身影逐渐消失化为灰烬,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想要呼喊他的名字,动动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心中不停的念着白逸尘的名字,周围的身影在不停的变换着,随着人流不停的往前走,直到彻底失去了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