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烨突然靠近苏梓宁，嘴角噙着一抹好看的笑意。
“梓宁知道？”
她当时同柳泱泱说的那句话，该是不高兴了。
似乎是因为他突然的靠近，苏梓宁皱了皱眉，却没同他吵起来，只侧过身子去。
“好了好了，今日玩累了，我要回去歇息了！”
小女子眼中划过一抹仓促，被白千烨捕捉到，那嘴角的笑意更甚，却也不开口拆穿她，由着她快步避过他向外走去，只在她临出门前，笑言一句：
“待那柳氏女嫁人之时，夫人记得替为夫也送封大礼去！”
这还是苏梓宁第一次因为他同人计较起来，他自然是比谁都高兴的，这柳家女，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听着白千烨的声音远去，苏梓宁的步子也渐渐慢了下来。
若是晚间没见白千烨，还不觉今日同柳家姑娘说的那些话有什么。
只方才听了白千烨所言，苏梓宁心下才回过神来，她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待白千烨身后那些桃花的时候，她向来不多理会，今日这状况……
“苏梓宁，清醒一点！”
她暗自低喃，身边的燕儿似是困倦了，眯着一双眼睛打着哈欠问她：“娘娘方才说什么？”
“没啥，走吧，早些回屋睡觉去，睡着便什么事儿都没了！”
……
这一觉，苏梓宁睡到日上三竿。
一睁眼看见白千烨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看，她被吓了一跳的同时险些想要破口大骂。
哪有大早上这么吓人的？燕儿呢？
她房里莫名其妙多个人，燕儿都不唤她一声？
实则她是忘了，王爷来寻王妃，院中侍候的人是比谁都高兴的，还如何会过多打扰？
“王爷这是打算吓死我？”
见她醒过来，白千烨却依旧看着她，半响才开口。
“琬妃死了。”
也是睡懵了，苏梓宁一瞬间没想起来琬妃是谁，待反应过来是从前碧落宫的琬嫔时，神情顿时阴郁下来。
“一尸两命？”
算算时日，再有两个月，那女子腹中的孩子便该落地了。
虽听出她言语之间那一点点很容易便让人忽略了的希冀，但白千烨还是沉声破了她最后一点念想。
“一尸两命。”
苏梓宁俯首，背靠着床栏，似是随意的玩着手指，但那闷闷的声音便可听出她心情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死的？”
当时为了救下这两条命，她是豁出去甘愿受天子责罚，也打算为琬嫔隐瞒的。
她以为她救了她们，没想到，只不过是让她们母子两个多活了几个月而已。
白千烨将暖炉放在她手里，怕她着凉。
“听说是吃了酒走路不稳撞到宫里的扶栏上，身边没个人侍候，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
闻言，苏梓宁突然笑了起来，其中带着一丝苦涩和厌恶。
“寒冬腊月，连日下雪，路上尽是积雪雨水，当朝皇上宠妃出门身边竟无一人侍候，喝了酒也无人搀扶，她纵使做错了事，也不该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去。”
她才不相信什么巧合、什么天命，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琬嫔的命！
月神宫宴那日，琬妃春风得意站在她面前笑言的样子她还记得。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皇宫到底是什么吃人的地方？
白千烨知道苏梓宁在想什么，抬手将她的手握住。
“此事你管不了，也不能管。”
“为什……”
苏梓宁皱眉看向白千烨，才打算开口问，看见白千烨的那双眸子，她便突然想起一人来，顿时噤声。
“是……皇上？”
见白千烨不说话，苏梓宁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皇上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星像之说对不对？重修碧落宫、封琬嫔为妃、抬举琬嫔母族，都是为了今日在做准备……”
“在所有人眼中，琬嫔是皇上的宠妃，所以她死了，皇上该是最伤心的，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去……”
说罢，又嗤笑摇摇头：“也不尽然，有的人该是能猜到，比如你同我，只是猜到又如何，此事他做得滴水不漏，且他是天子，谁还敢定天子的罪不成？”
只是这些事，当真让她觉得恶心。
“就算眼下不死，她终究活不到将孩子生下来，秽乱宫闱、祸乱皇嗣血脉是重罪，至少皇上没有因此迁怒琬妃母族。”
白千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苏梓宁，苏梓宁却是心思清明。
“是他宽容大度，还是琬妃母族于他还有些用处，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何必拿这些话来安慰我。”
至此，白千烨也没再多言，来的时候他便知道此事对苏梓宁该是会有些打击，她聪明通透，那些转个弯儿的小心思，瞒不过她。
“皇上下令封琬妃为贵妃，腹中子为敬伦皇长子，在观天阁设灵台祝祷，皇后携六宫妃嫔跪哀……你可要进宫看看？”
“不去！”
什么贵妃之位，什么皇长子的荣封，都是骗鬼的！
人都死了，要那些东西有何用？不过是上座之人拿来堵住悠悠众口的理由罢了！
苏梓宁将身子滑进暖暖的被窝里，用被子将半边脸遮住，声音闷闷的。
白千烨没有开口，只静静坐在一旁等着，半响果然听见被子下面传来声音。
“让燕儿进来替我更衣，好歹救过她一场，便去看看也无妨……”
琬嫔……
不，眼下该唤琬贵妃了。
琬贵妃的灵堂便设在碧落宫，白千烨不好入内宫，去碧落宫的路只能苏梓宁自己走。
实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路上莫要说什么妃嫔，就算连个内宫宫人都甚少见着。
无人清扫路上积雪，一脚深一脚浅的，燕儿搀着苏梓宁，主仆二人连着带路的宫人也是生生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碧落宫。
只是从前门庭若市的地方，眼下又回到最初的无人问津，看着这心里多少事有些感叹的。
“娘娘仔细脚下，当心台阶。”
带路的是个规规矩矩的小宫女，一路上提醒着苏梓宁，没有半点的怠慢。
苏梓宁进了那大殿，虽然早就预料到不会有太多人，但也没想到荒凉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