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沉闷的惨叫声传过来。
下人们齐齐一抖,神情都紧绷了起来,却谁都没敢求情。
伏尧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明明还是那张温和的脸,可对上视线后,众人却只觉得后心发冷,寒毛直竖,他们齐齐低下头,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伏尧却没有说什么,阿黍固然可恶,这些人也不干净,可最可恨的,还是他……
他抬手揉着眉心,“罚半年月钱,下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没人敢喊冤,顷刻间就散了个干净,只有花嬷嬷还迟疑着不肯走。
“何事?”
花嬷嬷斟酌着开口,“楚家那边出了些乱子,您不在的这几日,楚大儒几次登门,想见一见楚大老爷,都被老奴挡回去了。”
楚大?
伏尧眸底闪过寒芒,他回不去了。
如此谋害阿椒,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去。
“……当时二姑娘的肋骨都折了,就刺破血肉露在外头,血淋淋的,我还听见她在喊娘,她那时候竟然还没断气……”
周婆子的话骤然浮现在耳边,胸腔撕裂一般尖锐的刺痛起来,他抬手死死抓住,却丝毫不能缓解那话带来的冲击,情急之下,他一头撞在墙角,闷响声震耳欲聋。
楚椒猝然惊醒,警惕地环顾周遭,没看见有人这才松了口气,靠在床头平复呼吸。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元长岁提着食盒进来,楚椒指尖一蜷,正要说什么,嘴里就被塞了颗蜜饯,“吃,吃人嘴短,你,你别说话了。”
元长岁凶巴巴鼓起脸,眼睛却心虚地四处乱飘,显然还没掌握装模作样的精髓。
楚椒透过没关严实的门缝往外头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将口中的蜜饯咽下去,想严厉的警告她,却有些端不起样子来,只能叹了口气,“快回你的房间去,别总过来,我真的不需要你。”
元长岁的脸瞬间垮了下去,正要说什么,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楚椒顿时警惕起来,目光一转,紧紧盯着门口。
是有人来闹事了吗?
房门果然被敲响,她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她就知道的,侯府的日子不会好过。
不管昨天伏尧是抽了什么疯,都不影响结果,她的境地只会越来越糟。
“滚。”
她冷声开口,一句话都懒得说。
敲门声一顿,片刻后谷儿赔笑的声音才响起来,“姜宓姐姐,先前多有得罪,我特意来赔罪的,给你熬了滋补的汤水,味道很好的,我放在门口了,你记得喝,一定要喝啊。”
楚椒一愣,赔罪?
赔什么罪?
从她自这幅身体里醒过来,便察觉到了阿黍谷儿等人的敌视,原先他们还有所收敛,可打从伏尧重罚班疾之后,这些人就没了顾忌,暗地里下绊子的事不少,什么时候想过赔罪?
一定有古怪。
不等她想明白,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是谷儿走了。
元长岁起身要去提食盒,楚椒厉声开口,“别碰!”
长岁吓了一跳,门刚打开就又关上了,有些无措地看着她,“你不喜欢喝汤吗?”
楚椒头疼得揉了下额角,她喜不喜欢不重要,敢不敢吃才要紧。
“你回去吧,记住我的话,别再过来,你也不想再被公子撵去浣衣吧?”
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元长岁立刻露了笑,“阿黍去啦,我不用去的。”
楚椒一愣,阿黍去浣衣了?
昨日她睡得昏沉,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阿黍不会如何,毕竟对方是在为难她,又不是帮她,伏尧不可能责罚。
可怎么一觉醒来,人竟然被撵出去了呢?
“她做什么了?”
她忍不住开口,长岁面露茫然,楚椒无奈一笑,她问这个做什么?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叹了一声,“听话,回去吧,就算阿黍去了也不代表你安全,教训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你只有离我远一些,才能好过。”
元长岁的眼睛肉眼可见的暗了下去,眼眶也跟着红了,“阿宓,别撵我走好不好?你病得好厉害,我真的放心不下你。”
猝不及防听见这话,楚椒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捏了一下。
放心不下她……
她都记不得上次听见这样温暖的话是什么时候了。
眼眶莫名的烫,她抬手遮住眼睛,思绪却越发清楚,长岁越好,她越不能连累她,必须撵她走。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那,你偷偷过来,避开旁人。”
迟疑许久,她才开口。
元长岁顿时变脸,笑容灿烂,“阿宓,这可是你说的,下次我来不许凶我啦。”
她转身就跑,速度快的楚椒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人不见了影子,她才后知后觉,她好像被长岁骗了。
“怎么都学会骗人了……”
她喃喃开口,唇角不自觉露了个笑。
“你就这般喜欢她?”
伏尧的声音忽然响起,楚椒唇角的笑意瞬间散了个干净,伏尧来找她,从来没有好事。
罢了,该来的迟早会来,就做个了断吧。
她抬眸看过去,目光却是一怔,伏尧今日,好生俊美。
即便是心存怨怼,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伏尧生得极好,不然也不会那日及笄礼上一见,便再难忘却。
但也只是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他们已无瓜葛。
“你来找我算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