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飞闻言,心中不禁对乃溪竹的见识和智慧更加钦佩。他意识到,这个女人不仅有着美丽的外表,更有着过人的头脑和敏锐的洞察力。与她周旋,不仅能获取有用的信息,还能让自己在黔州的博弈中占据更有利的地位。
于是,两人继续边吃边聊,气氛愈发融洽。林一飞在乃溪竹的引导下,逐渐深入了解了黔州的局势和各族土司之间的关系。
乃溪竹的话语如同潺潺流水,不经意间便道出了乃伯贵与杨自龙、岛自龙以及黔州知府翁源之间的过往恩怨。她轻抚着茶杯的边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追忆与感慨,继续说道:“那场开阳大战,确实是黔州近年来少有的大规模冲突。当时,乃伯贵大土司雄心勃勃,意图扩大势力范围,便与岛自龙联手,共同对抗杨自龙。然而,世事难料,就在双方激战正酣之际,岛自龙却突然撤兵,不再参与战斗,这一变故让乃伯贵措手不及。”
“更糟糕的是,黔州知府翁源也趁机发难,他见乃伯贵与杨自龙相争,认为此乃削弱土司势力的绝佳机会,便暗中调集兵力,偷袭了乃伯贵的苗寨。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乃伯贵部元气大伤,损失惨重。原本人数占优的他们,最终只能无奈退守,如今只剩下两三万人的规模。”
林一飞闻言,心中暗自盘算。他深知,这些信息对于他了解黔州的局势、制定未来的策略至关重要。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为何当时岛自龙会突然撤兵,不再帮助乃伯贵呢?还有,黔州知府翁源又为何会插手此事,与杨自龙联手对付乃伯贵?”
乃溪竹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林一飞会有此问。她缓缓说道:“岛自龙之所以撤兵,是因为他与乃伯贵之间的利益分配未能达成一致。他担心继续战斗下去,自己无法获得足够的利益,便选择了明哲保身。至于黔州知府翁源,他则是因为乃伯贵大土司占据了安顺、遵城和毕节三个屯钱粮之地。这三个地方都是黔州的富庶之地,乃伯贵掌控了它们,无疑是对黔州知府权力的巨大威胁。再加上黔州本就贫瘠,资源有限,翁源自然不愿看到乃伯贵势力坐大,便与杨自龙联手,共同对付乃伯贵。”
“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是错综复杂,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角力。乃伯贵虽然一时占据上风,但终究未能抵挡住来自各方的联手打压。”乃溪竹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乃伯贵的遭遇感到惋惜。
林一飞听着乃溪竹的讲述,心中不禁对黔州的局势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意识到,黔州之地虽然贫瘠,但各方势力的争斗却从未停歇。要想在这片土地上立足,就必须具备足够的智慧和手段。
他看向乃溪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与欣赏。这个女人不仅美丽聪慧,更对黔州的局势了如指掌。与她周旋,无疑能让自己在黔州的博弈中占据更有利的地位。
想起前不久发生的黔州之乱,林一飞不禁又皱起了眉头,他疑惑地问道:“既然杨自龙、岛自龙和翁源在当时都得到了好处,他们应该继续联手对付乃伯贵才是,为何后来又会一起不听朝廷号令,以至于酿成黔州之乱呢?”
乃溪竹轻轻抿了口茶,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缓缓说道:“林大人有所不知,上次开阳大战之后,黔州的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翁源见乃伯贵大势已去,便趁机将遵城交给了岛自龙管理,自己则占据了安顺,而毕节则由杨自龙来管辖。这样一来,三人表面上形成了新的势力平衡。”
“乃伯贵大土司兵败之后,虽然元气大伤,但为了消灾解难,他不得不给翁源送去了大量的金银钱粮。然而,翁源此人贪得无厌,他并不满足于此。为了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开始向杨自龙、岛自龙以及乃伯贵三家征收高额的税赋。”
“他规定,每年三家必须把所有钱粮的六成上交给他作为税赋,而他只将其中的一成交给朝廷,自己则私吞了剩下的五成。这样一来,黔州之地的各族百姓生活本就贫苦,现在又因为沉重的税赋而雪上加霜。”
乃溪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愤慨的神色。她继续说道:“大家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压迫和剥削,心中积压的怒火越来越旺。又恰逢朝廷后来因为要北伐而抽调了大量兵马,导致黔州地区的防御空虚。乃伯贵大土司见有机可乘,便趁机占据了安顺城,试图以此作为自己东山再起的据点。”
“然而,他的这一举动却触动了翁源、杨自龙和岛自龙的利益。他们三人联合起来,共同对付乃伯贵。但由于朝廷的北伐战事吃紧,一时无法抽调更多的兵力来镇压黔州的叛乱,这使得黔州的局势愈发混乱。”
林一飞听着乃溪竹的讲述,心中不禁对黔州的局势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他意识到,黔州之乱并非偶然,而是各方势力长期争斗和压迫百姓的必然结果。要想解决这一问题,就必须从根源上入手,打破这种势力平衡,让百姓能够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林一飞想了想,眉头微皱,似乎还有一个关键的疑问未解,于是他又问道:“既然乃伯贵占据了安顺,且当时朝廷兵马稀少,他为何不趁机找岛自龙报仇,反而让局势进一步恶化呢?”
乃溪竹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说道:“林大人有所不知,岛家虽然与乃家有过节,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岛家并未趁人之危。而且,我们两家毕竟都是苗族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岛家从未对乃家苗寨赶尽杀绝,上次开阳大战后,乃伯贵为了消灾解难,给翁源送去大量金银钱粮时,岛家还分担了一部分。这其实也是岛家在试图缓和两家关系的一种表现。”
说到这里,乃溪竹的声音微微颤抖,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不自觉地低下头,轻抚着茶杯的边缘,继续说道:“只不过,因为岛自龙曾经要求娶我为妻,而乃伯贵为了保护我,拒绝了这门亲事,导致两家关系冷淡了许多。但即便如此,岛家也没有落井下石。”
林一飞敏锐地捕捉到了乃溪竹脸上的红晕和话语中的羞涩,心中顿时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是乃伯贵的女儿——乃溪竹。然而,他表面上却装作毫不知情,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原来如此,看来岛家还算是有情有义。那乃伯贵占据安顺后,是否考虑过与岛家联手,共同对抗翁源和杨自龙呢?”
乃溪竹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坚定:“乃伯贵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岛家因为上次的亲事被拒,心中多少有些芥蒂。再加上翁源和杨自龙也在暗中挑拨离间,使得两家难以真正联手。而且,乃伯贵也清楚,要想真正打破黔州的势力平衡,单靠乃家和岛家是不够的,还需要寻找更多的盟友和支持。”
说到这里,乃溪竹叹了口气,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忧虑:“而且现在岛自龙父子已经和林大人结成兄弟,黔州的形势就又不一样了。现在又成了乃家、您和杨家三家争霸的局面了。”
林一飞笑着鼓了鼓掌,却依然装作不知道她是乃伯贵的女儿乃溪竹,只是称赞道:“姑娘对黔州形势如此了解,林某受教了。”
乃溪竹轻轻摇了摇头,谦逊地说:“民女只是胡说一通,还请大人不要见笑才是。”
林一飞见乃溪竹聪慧过人,对黔州局势洞若观火,心中愈发想要将她拉拢到自己这边。于是,他便热情地邀请道:“姑娘既然对黔州局势如此洞悉,不如随林某去府上坐坐,咱们再好好聊聊如何?”
乃溪竹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她虽然心中对林一飞并无恶意,但深知黔州局势复杂,自己身为乃伯贵之女,身份敏感,稍有不慎就可能卷入更大的漩涡之中。因此,她连忙起身,婉拒道:“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民女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今日能与大人一番交谈,已是民女之幸。民女告辞了。”
说完,乃溪竹便匆匆收拾好东西,向林一飞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林一飞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他深知,这个女人虽然美丽聪慧,但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却更加让他心动。要想在黔州立足,就必须将这样的势力为己所用。
林一飞见乃溪竹匆匆离去,并未强求,转而问向身边的亲卫:“昨天你跟着那位姑娘,可知她住在哪里?”亲卫低头恭敬地回答道:“回大人,小的已经打听清楚,她所住之处并没有太多乃家的人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