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认真一想,又好像有些废话。
还挺让人费心的。
小姑娘年纪轻轻,心眼倒是挺多的。
凌瓯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个不停。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径直打断了安芍的喋喋不休。
怎么说他和安世远都也打交道打了十几年了,他怎么就不知道,安世远有个怎么聒噪又讨人厌的女儿呢?
凌瓯的内心里全是不耐。
“安家丫头,”凌瓯伸手打断了安芍,“不管怎么说,我和你父亲也有了这么久的一个交情了,你就一点面子也不给叔叔么?”
安芍眨了眨眼睛,伸手一脸震惊的虚虚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什么,叔叔你居然和我父亲有很久的交情了么!”
凌瓯:......
他和安芍也不是没见过面,这小姑娘的戏怎么就这么多?!
凌瓯的好脾气因为安芍这么折腾了半个小时,都快要消失的让他原形毕露了。
安芍轻笑一声:“叔叔,既然是长辈,我也就不瞒你了。”
“我们这一届,确实是有一个本事很不错的少年......”
安芍的话语一出口,凌鸥的眸子当即就是一亮,他当即开口,打断了安芍的话语:“那......”
安芍直接开口,阻止了凌瓯想要说出口的话语:“可这可是雅誉之后要重点培养的学生。”
安芍的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个学生应该会被学校保护的很好呢!”
“一点资料都挖不到的那种,”看着凌瓯马上变黑的脸,安芍脸上的笑意更大,“我可是看在叔叔和我爸爸有交情的份上,才特意告诉叔叔这个消息的。”
安芍的脸上全是玩味:“叔叔不如等等看,四年之后的那个首席生,是不是优秀到了需要雅誉好好保护起来的地步呢?”
凌瓯的一整张脸彻底臭了。
他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他难道能不清楚不明白吗!?
凌非景作为那些孩子里最后存活下来的最优秀的孩子,寄载了他巨大的厚望,他连路都已经铺清楚,要抓着凌非景往自己打算的方向走下去了,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凌非景是什么水平!?
雅誉作为国家直属的学校,他当然很清楚的知道雅誉是怎么养学生的,能够培养出来的首席大概是什么能力区间的。
凌非景能从那个深山老林的别墅里跑出来,能在别墅里活着长大还学了一堆的本事,雅誉的这个教育模式,对于凌非景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玩玩的级别了!
首席?
雅誉的首席对于他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台阶罢了。
完全就没有任何必要的东西。
凌非景这样有能力的继承人,就应该立刻马上的回到他的身边,按照他的计划去成长,成为下一任的内阁大臣!
成为和他同样的存在!
不,应该是要成为一个能力,权势都比他更强的存在!
这样的人才,有什么必要要在雅誉里面再浪费四年的人生,拿着一个没有用的学位证书?!
一寸光阴一寸金。
凌瓯只觉得凌非景这样的人才,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浪费了,简直就是在糟蹋!
使用了他大量的心血和财产打造出来的人才,怎么可以被糟蹋!!!
凌瓯觉得自己站在了暴走的边缘。
极强的失控感,让凌瓯的不满不断加剧。
凌瓯的脸彻底冷。
他定定的看着安芍,一双眼眸里全部是凉意。
“安家丫头,你应该很清楚,那个孩子是个天才吧?”
“而且还是我重要的继承人。”
意料之中期待的话语终于听到了,安芍的脸上忍不住的满是笑意。
“啊~”
安芍满脸的了然,嘴里毫不在意的感慨了一句,像是在附和凌瓯的话语。
“那凌叔叔,你也应该知道,知道这些事情的我,就掌握到你的把柄了吧?”
凌瓯的脸上全是冰冷,他像是一个站在暴怒边缘的人,而安芍,就站在他的底线上肆意的蹦跶。
秦子光:......
他错了。
安芍不仅狠,她比时玖还疯。
敢和凌瓯叫板,安芍是真的疯了。
凌瓯,凌瓯这种会用那种方式养孩子的人,比时高那种家、暴、孩子的所谓成功人士更加可怕的好吗!?
时玖未成年的时候可都不敢和时高叫板呢!!
安芍才十七岁,一个未成年也敢和凌瓯这种人叫板。
她怎么敢?!
安芍是真的疯了。
而这一点,时玖也明显感觉到了。
刚刚还漫不经心的在抖腿给安芍充当靠山的时玖,看着现在暴怒边缘的凌瓯,时玖都有点虚了。
时玖被时高打了那么多年,有一种天然的对于这种暴怒的父辈的恐惧。
而安芍......
她不仅没有恐惧,她反而蹦跶的更换了。
时玖的脚抖不动了。
她看着凌瓯,她都觉得下一秒凌瓯应该要掀桌过来和安芍打起来了。
时玖有点胆战心惊。
她觉得,安芍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而当事人安芍,正以一种相当悠闲的姿态,脚尖一下又一下漫不经心的点着,笑眯眯的和凌瓯对视着。
相比之下,浑身紧绷满脸写着愤怒的凌瓯看起来反而像是落下下风。
“你在威胁我?”
凌瓯笑了,冰冷可怕的表情配上带着笑意的声音,凌瓯看起来让人感觉相当的恐怖。
安芍无奈的摊手,一脸的无辜:“我哪有,我只是在和您说一个客观事实罢了。”
“呵,”凌瓯嗤笑一声,站起了身子,垂眸看着安芍,看起来有些高高在上,“安家丫头,看来你的身后真是有相当不错的资本啊,你的父亲知道你这么肆无忌惮么?”
安芍勾唇一笑,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看起来更加的闲适,她随意的抬眼看着凌瓯,却并没有让凌瓯有种自己居高临下的感觉。
凌瓯明明站在高处,他明明在俯视着安芍,可他却觉得面前的少女像是在和自己平起平坐。
安芍歪了歪脑袋,嘴角轻勾,说出来的话语胆大无比:“叔叔,你是想要威胁我吗?”
少女轻笑一声:“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够威胁我的人啊~”
“省点心吧,”安芍拍拍手,站起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凌瓯,“你的目的,可不会达到哦。”
“那个少年,我保下了,凌、叔、叔。”
最后称呼对方的时候,安芍一字一顿,声音听起来相当的用力,看起来相当的有宣告的意味。
凌瓯微微一愣,忽然笑了。
“保下了?”
凌瓯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他觉得极为的好笑。
“你要怎么保下他?”
“安芍,你会不会太过自大了?”
“就凭你?”
凌瓯的声音里全是嘲讽。
安芍勾起嘴角反讽:“那么就凭凌叔叔你,又凭什么觉得我没有那个本事呢?”
“您好像还不太知道,我的骄傲,是有资本的。”
“绝对的资本。”
安芍的眉眼微扬,她微抬下巴,脸上全是志在必得。
她看起来好像绝对不会输。
“哦?”
凌瓯的眼里带上了兴味,他看着面前高傲的像是小公主的少女,忽而平静了心思。
“那么,我倒是想拭目以待了。”
安芍轻挑眉头,不发一词。
--
人走茶凉的办公室。
凌瓯缓缓的抿了一口面前已经凉的透彻的茶水,顿了顿之后,脸上绽放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安世远倒是养了个好女儿。”
齐校长笑笑,端起桌上茶杯也抿了一口。
“偌大的安家就交到这么一个丫头手上,安世远能不上心么?”
“多少好资源全砸在那个丫头身上了,养出来的自然非同凡响。”
“要不是今天这个丫头是和我作对,”凌瓯轻叹一声,“我还真是相当的喜欢这个丫头了。”
“怎么,今日你这不就是到我这来走个过场演个戏的么。”
齐校长打量的目光落在凌瓯的身上:“还真打算拆了这个雅誉?”
“我怎么有那个胆子?”
凌瓯打趣了一句,看起来冷漠锐气的五官被刻意的柔和,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的让人胆战心惊了。
“呵,您这个内阁大人,能有什么您不敢做的事情么?”
齐校长笑得嘲讽了一句:“要不是知道你的儿子要做的事情在你的期待之上,今日这个雅誉,怕是真不用消停了。”
“哈哈,”凌瓯笑笑,“那小子倒是还真是感想,总统啊。”
“尚国的总统......”
凌瓯缓缓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意味深长。
“这天下,倒还真是年轻人的未来了。”
“敢想敢做,有勇有谋。”
凌瓯满意的点点头。
“安家这丫头倒是个野心大,敢想敢做的。”
“相较之下啊......”
齐校长的指尖轻点茶杯的杯壁,面露感慨:“时玖还是差了点火候。”
“时玖?”
听着这个名字,凌瓯顿了顿,继而笑了。
“是么,我看那丫头,倒是比安家丫头识时务的多,进退有度。”
“安家丫头冲的太过,要是控制不住,就会变成一把火,烧伤自己。”
凌瓯顿了顿,留下自己的点评:“各有所长。”
“这些孩子,都有着自己独有的个性和光芒。”
凌瓯笑了笑:“这些年轻人啊......”
齐校长挑眉,对于凌瓯的点评不置可否。
她清楚的知道,时高的教育太失败了,时家的教育,成为了时玖成功路上的一道绝对的绊脚石,如果不能慢慢的改正过来,亦或者是有所克制的话,那么会被火烧伤的人,就会是时玖。
而时家,注定要烧起一把火来得。
而凌家......
齐校长的目光落在凌瓯的身上,不动声色的划过。
古人常说,虎毒尚且不食子。
看来凌瓯还不太清楚这句话啊。
凌家这把火,会不会烧的起来呢?
如果凌瓯的手段足够狠辣,还是会顺应凌瓯的心思,让凌瓯的抱负得以实现呢?
都是好戏啊......
齐校长顿了顿,想到了自己家里那群为了家产的继承权已经争疯了的小子......
家和才能万事兴啊。
终究是要老了,才能折腾明白么?
全部是欲望惹出来的不良后果啊。
齐校长缓缓阖眸。
凌瓯的目光落在自己那杯茶水里倒影出来的自己,面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姜还是老的辣。
年轻一辈就算是再怎么有勇有谋,能力卓越,有些经验还是不及的。
安世远在商场泡了这么多年,看问题的整个视角当然更加宽广。
人生的选择题可不是单选题,只要有着足够的思维,多选只是方式的问题。
要将利益的最大化,安世远当然不可能只在凌家的父子里择其一。
想要爬的更高的凌非景只会是让凌瓯讶异但却更加满意的存在,适当的交换和沟通就能够迎来局面的转变。
原本落在少年手中的棋局完全被翻转了局势,少年们终究成了长辈的棋子,不知不觉的也进入到了棋局当中。
而原本是棋子的长辈们,则是成为了旁观的落棋人。
谁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技高一筹。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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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芍,”秦子光跟在安芍的身边,脸上全是感慨,“你是真的疯子。”
秦子光留下自己的点评。
“疯子?”
听着秦子光的点评,安芍顿了顿,一个挑眉侧眸看了身边的秦子光一眼。
“怎么,你不知道么?”
安芍的脸上全是笑意:“疯子和天才,左右为邻。”
安芍步履轻快,一脸的骄傲:“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秦子光:......
他有没有在夸安芍这件事暂且不论,安芍这种无时无刻都是自信满满,天下第一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敬佩不已。
她为什么总是能这么理直气壮而又厚脸皮的觉得,别人张口说句话都是在夸她!?
秦子光不懂。
秦子光实在是不明白。
他时常觉得安芍的这个心态也真是强的不要不要的。
“凌瓯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顿了顿之后,秦子光脑子转回来,决定要考虑一点其他更重要更有用的事情。
比起和安芍的扯皮来说,更有用的东西。
“什么打算怎么办?”
安芍撇撇嘴,并不在意:“凉拌呗。”
秦子光:......
这心态,挺好的。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后还是本大小姐的胜利~”
“这个第一次的开头我占据了上风,之后凌瓯没道理能够让我失败。”
“一次的胜利就会是之后永远的胜利。”
“只要基调奠定完毕,之后的一且都会完全的如我所愿。”
安芍的眼中是满满的志在必得和无比的确信。
秦子光:......
沟通失败。
秦子光忽然觉得,一个人能够不断地保持满满的自信,也是某种程度上强大的胜利。
但是,他比起赞美,果然还是更喜欢嘲讽安芍啊。
ˋ(°▽、°)
顿了顿之后,秦子光想问些其他什么具体的细节问题,话到了嘴边,最后却又选择缓缓的咽了回去。
算了,没有意义了。
有句话,安芍的认知和定位还是非常准确的。
她有着足够让她高傲的资本。
而这样的资本,足以支撑她的高贵,完全能够让她仰着头,盯着闪耀的皇冠,高傲的自称为本公主和本小姐。
她是有着这样的资本和权势的少女。
时玖和尹川已经去学生会忙碌了,秦子光和安芍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这么聊着天从走廊上走过。
窗外,樱花缓缓的飘落。
秦子光不能直视自信爆棚的安芍,所以他选择对安*高傲的小孔雀*芍视而不见。
秦子光瞥了一眼窗外,忽然停下了脚步。
步子正欢快的向前迈的安芍一顿,扭头看向了秦子光,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不走了?”
“安芍,”秦子光看着窗外,声音淡淡,“春天了。”
安芍:......
安芍忽然就那么莫名的陷入了沉默里,她顺着秦子光的视线向外看去,看到了些许樱花的花瓣飘飘扬扬的从天空上落下,带着一片粉嫩的色彩。
掀开了,掩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悲伤秘密。
刚刚还满脸笑意的少女,忽然就落寞了一张脸颊。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春天了啊......”
安芍缓缓启唇,声音里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樱花也飘落了......”
少女微抬眉眼,眼眸里有些灰败。
“时间过的真快啊。”
“是啊。”
少年启唇,浅淡的附和了一句。
少女忽而笑了,微垂的眼眸里露出了些许的悲伤:“很快就要收到今年的信了啊。”
“真开心啊。”
平淡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笑意。
秦子光默不作声的倚靠在墙边,侧头轻靠在窗上,眼眸里没有什么晶亮的色彩。
“真想不到,我们两个,也努力的一起走了这么多年了。”
听着这句话,安芍扑哧一下笑了。
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她的声音浅淡,清亮的声音里少有的像是掺了蜂蜜一般的甘甜。
“听见了吗,妈妈,阿姨,我们两个,居然一起好好的,成长到了这么大了。”
清风从窗外吹来,温柔的拂过少年与少女姣好的面颊,像是在无声的应和一般。
安芍缓缓地伸出手,阳光肆意的倾洒在少女白皙而又粉嫩的手掌上。
“当樱花飘落的时候,我会顺风而来,带着暖暖的阳光告诉我亲爱的孩子,妈妈在你的身边,永远的陪着我最爱的宝贝。”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所以不要伤心,不要难过,我会在你的心中,和你一直同在。”
“致我最爱的孩子。”
安芍轻轻的启唇,缓缓的念出了那些自己看过千遍万遍,早已熟记于心的话语。
安芍的目光落在自己闪着光的掌心上,带着晶莹的眼眸弯弯。
“是妈妈。”
“春天又来了,妈妈,您好啊~”
“阿姨也是,好久不见啊~”
秦子光定定的望着窗外,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收回了视线,站直了身子。
“走吧,今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啊。”
安芍的之间微颤,顿了顿之后,指尖微收,安芍握紧了拳,像是要抓住些什么。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安芍收回了手,轻轻眨了眨眼睛,安芍笑弯了眉眼。
“嗯,走吧。”
目光在窗外微微流连,安芍收回了视线,和秦子光转身迈步离开了。
微风吹过,带来了纷纷扬扬的落下来的花瓣。
花瓣缓缓的飘落,就像是乘坐了一叶漫无目的的偏舟,最后悄无声息的在刚刚少年少女停留过的地方停下了。
像是终止了一段遥远的旅程一般。
就像是有所预谋一般,刚刚好,留下了两片。
仿佛是传递着来自远方的思念与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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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日子,在你刻意等待的日子里却意外的拉长了等待的时间,却又在你的不经意间,悄然而至。
一封包装的完好,却又带着年代感的信件经由安世远的亲手传递,落在了安芍的手上。
“这是今年的信。”
安世远的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将手里的信封递交给了安芍。
安芍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我们不先去看看妈妈吗?”
安芍抬眼,看向了安世远。
安世远笑着摇了摇头。
“当然,我只是想起来了,先把信封递给你而已。”
“不然万一又像去年一样,说得忘记了时间,第二天才给你怎么办?”
说起曾经的糗事,安世远的脸上还有些无奈与不好意思。
安芍忍不住的笑弯了。
“去年这个时候我还躺在病床上......”
安芍无奈的笑笑:“希望今天去看妈妈的时候,妈妈不要生气。”
“你的妈妈,是永远不可能生你的气的。”
“她最喜欢芍儿了。”
安世远的声音里全是柔意。
安芍抿嘴笑笑,眼里全是光华。
“嗯,妈妈最喜欢安芍了......”
“先去挑花吧。”
安世远在驾驶座上坐好,看向了后座的两个小孩:“怎么样?”
“别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秦子光探头看向安世远。
“嗯,都准备好了,但是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花,送花你们每年又很在意,还是让你们去挑选吧。”
安世远颔首。
“嗯。”
安芍笑着点点头:“没错,最重要的就是我们的花啦!”
安世远发动车子离开了。
“你们请假的程序都处理清楚了吗?”
安世远目视前方,启唇问了一句。
“嗯,和老师那里说了事假,稍微麻烦了一下时玖姐姐。”
安芍一边和时玖发着消息,一边回答着安世远。
“你们请假多久?”
安世远打着方向盘。
“一天。”
秦子光答道。
安世远顿了顿,继而颔首:“她们两个还真是......”
安世远似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安芍将手机扔到一边,目光扫过秦子光,落在了安世远的身上。
“秦叔叔怎么说?”
“他已经在挑花了。”
“你们待会儿去到那就能看见他了。”
安世远扫了一眼后视镜,看了秦子光一眼。
少年的眼眸看起来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情绪。
安芍扭头看了秦子光一眼,然后伸手拍拍秦子光。
有些想要说出口的话语不言而喻。
秦子光只是转头看向了窗外,面露讽刺。
安芍的呼吸微微一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收回了手,对着看着后视镜的安世远摇了摇头。
车子很快的向前飞驰着。
花店里,少年和少女认真的挑选着花朵,他们的视线掠过争相斗艳的花朵,寻找着自己心中的那个美丽的女人最喜欢的花,和他们想要献给她的,有着美好的意义,能够寄托他们思念的花。
安世远和秦书岸两人站在一边看着,手上各有一束包装的很好的花。
墓园。
今天,是安芍母亲逝世的日子,也是秦子光的母亲逝世的日子。
安芍的母亲,在安芍五岁的时候离开了。
秦子光的母亲,在秦子光十四岁的时候离开了。
两个挚友,中间间隔了九年,最后却在同一个时间,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少年和少女从安芍的母亲到秦子光的母亲的墓前慢慢的祭拜,最后分别在自己的目前停了下来。
“妈妈,今年,我来看你了。”
安芍放下了花束,脸带笑意。
“很抱歉去年生病了,躺在医院没来看您。”
“但是,像妈妈这么温柔又厉害的人,一定都知道,安芍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吧?”
安芍蹲下了身子,双手托腮,手肘撑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静静的看着照片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顿了顿之后,弯了眉眼。
“我已经解决了好多的麻烦事情,现在是一个自由的人了,命运,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上。”
“我会继续加油的。”
“妈妈,你在那里,一定要也会快乐而又幸福的生活啊。”
安芍摸了摸照片,笑着站起了身子。
她看了一眼安世远,笑着侧开了身子,将位置留给了安世远。
“爸爸,妈妈留给你了。”
安芍挥了挥自己手中的那一份信,看着安世远笑着点头后,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有一棵大树,还有能够歇脚的地方。
她和妈妈相处的时间,只有短暂的五年,可是安世远,却和她的母亲有了十五年的漫长回忆。
他们有很多很多的话可以说,有很多很多的爱意可以倾诉。
世界上,比安芍更伤心更难过更思念的另一个人,一定是安世远。
安芍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落泪却又笑着说话的男人身上,最后收回了目光,视线落在了自己手中的信封上。
她的母亲,在最后的时间里,每天都认真的给她写了很多很多信。
身患癌症的人,每天还笑着面对自己的丈夫和女儿,然后忍着痛苦,写下了一封又一封倾诉着爱意与温柔的亲笔信。
每年一封,在她的忌日里,由安世远交给安芍。
就好像,她的母亲始终陪在安芍身边一般。
她那么深沉而又温暖的爱着她。
哪怕她离开了,可是她对她的爱却依旧陪伴着她成长。
安世远说,那些信,写到了她二十岁为止。
二十岁,她已经长大成人了,说不定还找到了另一个,能够陪她一生,好好珍惜她,爱护她的人。
所以她的母亲停笔了。
她的母亲好像只陪伴了她短暂的一段时光,可是安芍却被她温暖的爱意一直环绕着前行。
她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性。
也是她想要努力追寻的目标。
因为妈妈是雅誉毕业的,所以为了追寻母亲的步伐,去看看母亲的过去,安芍也来到了雅誉。
妈妈是作为雅誉的首席毕业的,所以安芍也想要作为雅誉的首席毕业。
妈妈是一个强大而又温柔的女性,她能够很好的陪着父亲掌管好安氏,所以,安芍也想要成长为一个强大而又温柔的人,然后,从安世远的手中接管过安氏,将这个寄托了父母的心血的公司,更好的壮大。
安芍可以回想的记忆里,只有一个总是对她笑着,温柔的爱着她的美丽女子。
安世远曾经面露嫌弃而又欢喜的告诉她,在她记忆里那个温柔而又强大的女人,其实是一个倔强的冒失鬼,做事冒冒失失的,还很单纯好骗。
那是她未曾触及到的,妈妈的另一面。
安芍很羡慕,也很开心。
因为,不论如何,她多样的这个妈妈,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是她好爱好爱的出色而又温柔的女人。
安芍拆开了这封信。
【四季流转,冬去春来,我可爱的,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儿,我们又见面了。】
只是一句话,安芍立刻模糊了视线,泪水不可控制的落下。
【今年,我的女儿已经十七岁了,十七岁的安芍,一定已经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在意容貌和身材了吧?】
【宝贝,你要好好的吃饭,不可以吃饭的......】
就像是所有的母亲都会有的担心一般,女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很多关系而又在意的话语。
全部是一个母亲仔细的唠叨。
事无巨细的,她把各个的方方面面全部考虑到了,然后说着各种的可以不可以,又细说着自己的理由,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大篇有些话语重复的说了又说,言语间全是一个母亲放心不下的挂念。
有些地方,似是回忆到了自己的过去,母亲还写下了自己十七岁的事情,充满了怀念。
最后的落款,安芍熟悉无比,就像是看过千百遍一般,每一个字都镌刻在了心上。
【我可爱的女儿,妈妈永远爱你。】
少女坐在长椅上,将信封庄重的收好,捂在胸前,泣不成声。
安芍红着一双眼睛,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她低低的呜咽着,像极了缩在墙角的困兽。
泪水不论怎么擦拭也无法停下,安芍最后索性放弃了擦眼泪,泪流成河。
温柔的春风一阵又一阵的吹拂而过,就像是为少女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一般,爱抚的轻吻着少女娇嫩的脸庞。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安芍收好那封信,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捧起自己放在另一侧的花束,站起了身子。
安芍向着另一处走去。
和安世远那里充满细碎的话语不同。
这里,只是静静的站着一个少年和一个男子。
他们沉默不语,默默的看着那张照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芍走过去,放下了手中的那一束花。
“阿姨,您在那边,也一定要好好的。”
“有事没事的,就多和我妈妈唠嗑啊。”
“你们同一天走的,在那边,也一定团聚了吧。”
“希望你们能做个伴,让彼此的时间不再无聊。”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话,安芍站起了身子,对着秦书岸点了点头,安芍和秦子光向着一边的长椅走去了。
这一对夫妻,也需要独立的空间,多说说话。
安芍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糕点和牛奶,放在两人的中间,两个人一如过去一般的慢慢的吃了起来。
沉默,在这一片满是悲伤的地方蔓延开来。
秦子光慢慢的吃着早餐,看着不远处秦书岸沉默落泪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
秦子光忽然启唇说了一句。
安芍抓着牛奶的手一顿,轻轻的“嗯”了一声,无神的看着前方的视线慢慢的聚拢,然后落在了秦子光的身上。
“你也要好好的记得这句话啊。”
秦子光一顿,抓着三明治的手微微一紧,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安芍是在说让他不要再和秦书岸这么闹僵了,但是,哪里有那么容易做到?
他母亲临死前落泪的样子,秦书岸迟迟不到的时间,哪一项,哪一样,都让他无法去不记恨秦书岸。
秦书岸一直忙于各种医学研究,很少能顾得上家里的妻儿。
他在医学界有种许多的贡献,但是,他对不起自己的妻儿。
忙于工作的男人,对自己的妻儿的爱太少了,少到,等到发现时,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忧思成疾,已经是不治之症了。
他在妻子的病房,与进行到重要阶段的研究之间不断的往返,在妻子体谅而又纵容的目光里,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科研上。
秦书岸救了那么多人,却没能救回自己的妻子。
在自己的妻子临终前的那一天,他还在科研室里进行最后阶段的重要收尾。
等到他意识到什么赶往妻子的病房时,连妻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秦书岸打开病房的门,抬眼看去,最先看到的,是儿子对他厌恶而又憎恨的目光。
秦子光恨这个优秀的医生救不了自己的母亲,恨这个父亲没有好好的陪着自己病入膏肓的母亲,恨这个男人让他的母亲连最后走时都在牵挂。
他是一个伟大的科研人,也是一个温柔而又强大的丈夫和父亲。
可是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与父亲。
对于那个他温柔而又体贴的妻子,他关爱的太少。
对于那个他乖巧而又懂事的儿子,他关心的太少。
等到他注意到回首的时候,妻子已经无法抓住的离开,儿子已经恨上了他。
一个家庭,似乎在他的不注意之间,四分五裂了。
秦子光还记得,自己的母亲,最后临终前,温柔的抓着他的手,让他不要记恨他的父亲。
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个伟大而又真诚温柔的人。
秦子光不想要母亲留下遗憾,他说好。
可是他做不到。
一想到这个所谓的父亲,连让母亲临走之前的眼眸里都是在意和遗憾,秦子光就气的呼吸发颤。
他连自己妻子最后见上一面的小小愿望都无法满足。
秦子光不怨恨自己的父亲没有给他足够的关爱,也不怨恨自己的父亲没有多照顾和关爱最后生病的母亲。
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个伟大的科研人,是一个优秀的医生。
但是,他只恨自己的父亲,连母亲的最后一眼都没有去看。
他为什么,连母亲最后的时间都无法填满了?
又为什么,作为一个这么优秀的医生,却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挽救呢?
怨恨越滚越多,越滚越大,秦书岸终究成为了孩子心灵深处一片黑暗的角落了。
秦子光的母亲和安芍的母亲身前就是挚友,两家早期的交情就很好。
在安芍的母亲去世后,两家的往来也没有间断。
并且因为安芍母亲的去世,秦子光的母亲也对安芍倾洒了自己的爱意。
这是安芍很亲近的一个阿姨。
她填补了少女成长路上缺失的一个女性角色的引领。
秦子光和安芍从小一起长大,对于秦子光的想法和最后的情况,安芍都是一个不起眼的见证人。
不论是出于何种角度,安芍都希望秦子光和秦书岸好好的。
毕竟,他们已经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如果时光流转,命运又开了一个什么可怕的玩笑的话,有些事情,不就又会成为一个可怕的遗憾吗?
人类,就应该活在当下,好好的关注现在的生活,珍惜身边人。
但是安芍也能够理解秦子光的想法。
因为,如果是她的话,如果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的是她那个美丽而又温柔的母亲的话,安芍想,她大概也会很难去原谅自己的父亲了。
毕竟,那么好的母亲,在最后的路上,都要因为父亲不能很好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