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也不知道这女奴怀了谁的孩子,不管是被我丢进万蛇窟,还是被蛊虫啃噬都死死护着她那肚子。”
“真是为母则刚啊,可惜她的命运就是被我炼化成双煞蛊尸,这辈子再无轮回机会!”
大巫的每个字眼如利刃一般狠狠戳进谢临渊的心。
谢临渊站在原地愣住,耳鸣突而响起。
“我不信,我不信宋南枝真的死了!”
“宋南枝,你赶紧给我滚出来,若你此刻跟我认错,我还能退一步带你回去!”
谢临渊心头莫名烦躁起来,不停挥着袖,动作间打翻了不少角落的陶罐。
陶罐应声破碎,不少蛊虫从里面爬了出来。
顾月梅被吓得连声尖叫,连忙躲在谢临渊身后。
“临渊哥哥,我真的好害怕啊……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声音不小,谢临渊却恍若未闻,依旧当着大巫的面不停打碎陶罐。
“宋南枝,你再不出来我就把这里都砸了!”
入目所及的陶罐被全部打碎,动静很大,谢临渊却依旧不见我出现。
大巫面色十分难看,却没让人上前阻止。
良久,确定我不会出现后,谢临渊才盯着大巫,冷笑一声:
“没想到苗疆鼎鼎有名的大巫,竟还会伙同女人伪造一具尸体进行谎骗?!”
“说罢,你想要什么,才肯叫宋南枝出来?”
“该不会宋南枝早就委身于你了,所以你才……”
话还没说完,谢临渊就被大巫放出的蛊虫咬了一口。
谢临渊惨叫一声,连忙将身上的蛊虫拍掉。
蛊虫正好咬中他的眉心,有殷红的血液从他的眉心流下,看起来十分妖冶。
大巫轻轻抬手,冷着脸收回蛊虫。
“看来,谢公子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既如此,那便亲眼看看罢。”
大巫又轻轻扬手,招来一只我身上的蛊虫。
蛊虫很听话,乖乖躺在他手上不动弹。
若是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它只是普通虫子。
大巫伸手点了点它的脑袋,才让它扭动起来。
“这是幻梦蛊,能让被咬中之人亲眼看见蛊尸经历的往前景象,你可敢尝试?”
顾月梅尖叫出声,拉住谢临渊的袖子,强作镇定劝道:
“临渊哥哥,你莫轻信了他的鬼话,说不定他就是哄骗你,想给你下那些莫名其妙的蛊术!”
“你可别中了他的阴谋诡计啊!”
大巫嗤笑一声,正准备收回蛊虫,却被谢临渊抬手拦住。
谢临渊黑沉的眸子锁在他身上,咬牙切齿:
“你要是有半句假话,我就算是拼命也要把你这苗疆捅破了天!”
“你且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蛊虫就跳到谢临渊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谢临渊闷哼一声,就看见眼前缓缓搭建出一幅景象。
许是蛊虫连体,我竟然也能看见他所见之景。
第五章
从我刚到苗疆,再到历经折磨,被做成蛊尸……所有景象都一一从他眼前闪过。
就连我,也被唤起一些久违的记忆。
我被做成蛊尸期间,还是有意识的。
大巫怕我会再次反悔起了求生意志,便天天向我汇报谢临渊和顾月梅的动向。
在我被毒蛇缠绕时,他们在迎着春光游湖。
在我被蛊虫啃噬五脏六腑时,他们在我请人打造的梨木床上翻云覆雨。
就连他们当初成婚身上穿的喜服,都是我当初一针一线绣的。
随着大巫的话,我的心寸寸分裂,如同被千刀万剐。
直到我落下一滴血泪,蛊尸炼成了,我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谢临渊看着眼前一幕幕的景象,眼神逐渐惊慌,下意识弹掉手里的蛊虫。
“南枝……”
久久,他都没有回神。
大巫将蛊虫召回,问他:“所见即为真相,谢公子觉着如何?”
谢临渊仿佛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眼里只有我这具了无生气的蛊尸。
“所以,她真的是南枝,不是伪造的?”
“自然是真的,我若是假冒蛊尸,岂不是败坏我的名声?!”
谢临渊大步往前走了几步,不可置信对上我目光空洞的眼神。
“南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不是没有五感吗?那些折磨应该对你没有用才对啊,你不是应该活得好好的吗?”
他轻轻喊了好几声我的名字,仿佛让我回到了新婚的时候。
那时,他也是这般温柔地喊我“南枝”。
如今再听,我心里竟没有一丝波澜,就好似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身上的蛊虫在猖獗地扭动身子。
顾月梅也假装抹泪,哽咽道:“姐姐竟受了这么多苦,都怪我,若不是我……她也不会沦落至此。”
谢临渊垂着眸子,没接她的话,而是依旧喃喃道:
“当初大夫也说过,南枝五感尽失,不管是被火灼还是水冻都毫无知觉……”
大夫?这大夫也不过是我花了十两银子,请来陪我演戏而已。
大巫则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反问他:
“五感尽失?你怕不是误会了什么?”
谢临渊的神经骤然绷紧,他猛地看向大巫:
“什么意思?”
大巫伸出手,一条青黑色的毒蛇从他袖中缓缓爬出。
“这是蚀骨蛇,乃我花了五年时间炼化的,被它咬到的人会痛彻心扉,当场就能毙命。”
“你这女奴当初也是痛得惨叫连天,要说她和旁人有什么不一样,也不过是忍耐力非凡罢了。”
“至于你说的五感尽失……更是扯淡。”
谢临渊也想起幻象中我痛苦的模样,眼底的光骤然熄灭,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可能……当初她为了救我,可是以身割血试药的,其间一声没吭!”
“要换作是我,都做不到像她那般,如果不是五感缺失,她怎么可能——”
说到这,谢临渊猛地瞪大双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颤着双唇,没把话说完。
我看着他的模样,只觉得可笑。
要是谢临渊真的爱我,就不会连我那蹩脚的谎言都看不出来。
当初割血试药,我疼得昏过去好几次,他也只当我是累过头睡着了。
现如今,就连大巫都能从他人几句言语中都能听出不对劲,而他却要别人点醒才意识到真相。
我的心狠狠坠下,连最后一点眷恋都彻底消散。
如今的谢临渊,早就不是当初爱我入骨那个谢郎了。
第六章
谢临渊闭上双眼,竟有泪落下来。
“南枝,我不知道……你为了我竟做到这般。”
我身上的蛊虫受到情绪感应,从我身上跳下,接住了他落下的泪。
又苦又涩,如同我当初得知他成婚时酸涩的心。
谢临渊缓了缓神,又伸出手想触摸我的身体。
可看到我身上时隐时现的青色纹路,又愣住了。
“这些是……蛊虫!”
先前谢临渊没认出我,口口声声说我恶心,却没仔细看过我一丝一毫。
如今才注意到我的身体爬满了蛊虫,就连双眼都是由蛊虫化成。
大巫将谢临渊的反应收尽眼底,玩味一笑:“你不必再喊她了,她早就被我做成蛊尸,死得透透的了!”
“够了,别再说了!”
谢临渊猛闭双眼,握紧的双拳都在颤抖。
顾月梅见状,生怕出变故就走上前去握住了谢临渊的手。
“临渊哥哥,既然南枝姐姐已经不在了,那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罢。”
“你给我闭嘴,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就是你!”
谢临渊低吼一声,唬得顾月梅话都不敢再说一句。
她红了双眼,豆大的泪珠跟着落下来。
可这次,她没得到谢临渊的怜惜。
谢临渊面色黑沉,扬起手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若不是为了护你周全,我当初又怎会将南枝送到苗疆?!”
“如若不是你,南枝她就不会遭此罪责!”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顾月梅被猛地扇倒在地,捂着肚子小声抽泣着:
“临渊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但我腹中还怀了你的孩子,你怎可这般对我!”
“孩子……”
谢临渊刚扬起的拳头又猛地刹住,像是在刻意隐忍着。
我心里忍不住嗤笑。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舍得对顾月梅动手。
就在这时,谢临渊侧头望向我微隆起的肚子,“若是南枝还活着,她腹中的孩子也会安然出生。”
“这是我们盼了许久的……第一个孩子。”
我腹中的孩子像是听懂了一般,发出猛烈的颤抖似乎要破开我的肚皮而出。
当时我和谢临渊成婚三年,可我的肚子一直没动静。
他将我所有的失落都谨记在心,为了让我解开心结,还特意一步一台阶跪拜上寺庙给我求子。
接连几月,都是如此。
后来,观音成全他的愿,而我却和他离了心,来到这苗疆。
好不容易求来的孩子,也成了我的陪葬品。
大巫紧盯着我的肚子,缓缓开口:
“说起来,这女奴愿意供奉出自己身体给我炼成蛊尸,谢公子真是功不可没啊。”
谢临渊身体僵住,望向他:“什么意思?”
大巫视线在谢临渊和顾月梅两者之间不断游离着。
“当时女奴意志顽强,不管我怎样摧残,她都不肯低头接受驯化。”
“直到谢公子喜讯传来,让她彻底死心,才祝我完成炼化大业!”
说完后,他还仰头长笑三声。
谢临渊瞳孔颤抖,“喜讯……”
他转过身子,狠狠掐上顾月梅的脖子。
“是你!是你把消息传出去的对不对?”
第七章
顾月梅面色涨红,哭着摇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眼看她就要窒息时,谢临渊又猛地将手松开。
顾月梅才得以喘一口气:“当初成婚是你亲口向我允诺的,事宜也是你亲手操办的。”
“我不过就说了几句话,你就这般为我前仆后继,如今你又在这装什么情深?”
谢临渊身子一颤,却无可辩驳。
紧接着,他又冲上前拽住了大巫的衣领,恶狠狠道: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是你把南枝变成这样!”
大巫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当初是你们毁了我的蛊蛇,一命换一命是常理。”
他伸出手,指着顾月梅:“当初我要的是她给我当女奴,结果你却给我送了另一个人。”
“我还没和你追究瞒天过海的事,你倒是来追究我的过错了?”
谢临渊嗫嚅着双唇,最后只能灰败地瘫坐在地上。
他双手抱头,陷入了深深的悔恨。
“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南枝。”
看着他悔恨的模样,我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我和腹中的孩子早就死了,如今再听到他的道歉又能如何呢?
人死不能复生,他欠我的这辈子都偿还不清。
顾月梅深吸一口气,察觉如今情况对自己不利,就想悄声挪步出去。
结果被大巫察觉,动动手指,顾月梅就被源源不断的毒蛇和蛊虫给包围了。
“鼠祟之物还想偷偷溜走?”
顾月梅吓得尖叫出声,成功唤回了谢临渊的意识。
她怕极了,再次将希望寄托在谢临渊身上。
“临渊哥哥,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谢临渊面色沉沉地盯着他,提着剑缓步向她逼近。
就在我以为他要挥剑砍掉包围着顾月梅的蛊虫时,我看着那把剑狠狠捅穿了她的胸膛。
顾月梅似乎也没想到会有这遭,猛地瞪大双眼。
“临渊哥哥,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啊……”
谢临渊却是没看她一眼,而是对着大巫说道:
“当初是顾月梅毁了你的蛊蛇,既如此她欠的债就该她一人偿还。”
“无论是你拿她喂养蛊物,抑或者做成蛊尸,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大巫满意点头。
紧接着,谢临渊又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个条件。”
“当初南枝本就是无辜受牵连,恳请大巫将她还给我,让我带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大巫眉头一紧,又猛地松开。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的方向,说道:“只要你能带她走,我自然不会阻拦。”
哪怕谢临渊已经知道我死了,但他还是对着眼中无神的我说:
“南枝,你可愿跟我回家?”
没人答他,只有我身上的蛊虫沙沙作响。
他也不在意,直接弯腰将我背起。
“走,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眨眼间,我僵直的身体就上了他的背。
肥大的蛊虫从我的身体爬到谢临渊身上,他却丝毫不在意。
顾月梅虽被捅穿胸膛,但意识还清醒。
她见谢临渊背着我出了蛊房,强撑着阻拦:
“临渊哥哥,你不要丢下我……我一个人在这害怕。”
“救命——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月梅惨叫一声便没了动静。
谢临渊也没回头看她一眼,而是稳稳地将我背了出去。
直到走出很远,我依旧能感应得到身后那两道炙热的眼神。
第八章
谢临渊这一路没有坐马车,而是一步步把我背回了家。
一路上,蛊虫已经爬满他身上,甚至啃噬着他的双眼他都纹丝不动。
只有路人被吓得连忙躲避,连多问一句都不敢。
回到谢府,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不知何时就被移走了,只剩下被盘踞过的痕迹。
谢临渊似乎感应到我的视线,望过去又干涩解释道:
“这棵桃树前阵子枯死了,我便让人将它移走了。”
“你放心,不日我让下人找一棵一模一样的过来!”
就算一模一样又能如何?桃树死了那便是死了。
说起来,这棵桃树还是我和谢临渊定情时栽下的。
我们在这树下,系满了红绳,还许下要在一起三生三世的誓言。
若是谁一朝负了心,誓言都不再成立。
桃树作为见证,伴着我们从浓情到浅意,最后连它自己也命损在这谢府中。
谢临渊见我依旧没反应,便小心翼翼将我抱回了房。
“你可还记得,这是我们成婚时一起布置的房间?”
“你走之后,这里的一切我都没有动过,只待一日能接你回来。”
房里的装潢跟我离开时一模一样,只不过一切都回不去了。
谢临渊抱着我逛了一圈,又将我扶坐在梳妆台前。
他拿着木梳,眼里满是眷恋。
“还记得成婚之初,你最喜欢赖床,每到这时我就会扶着你坐在这,为你梳妆打扮。”
“如今,我再为你上妆一次可好?”
说完,谢临渊小心翼翼拿起珍珠粉扑上我青紫的面颊。
透着铜镜,我终于看清了我此刻的模样。
我原本柔顺的黑发如今干枯如稻草,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发梢上还有干涸的血迹,闻起来有股腐朽的异味。
最可怖的是我的双眼,瞳孔猩红,眼白满是血丝,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眼底蠕动。
难怪回来时路人总是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我们。
眼前的一切清醒地提醒着我,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在杜鹃花丛中翩翩起舞的宋南枝。
我只是一具蛊尸,冰冷而毫无生气。
谢临渊每次给我上妆都没在我脸上留下任何底色,他一次次尝试又一次次失败。
最后,他双手一颤,铅粉和胭脂统统打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粉末。
“对不起南枝,是我没用,连给你上妆都不会了。”
“我一定会勤加练习,改日给你画上最美的妆,可好?”
说到后面,他的话语已经带上哽咽。
“时候也不早了,我带你去前厅用晚膳。”
谢临渊又抱着我来到了前厅。
下人见着我后,纷纷白了脸色,像见了鬼。
谢临渊像是没看见,依旧旁若无人地替我布菜。
“南枝,这是你最爱吃的桂鱼,我特意让人去打捞的。”
这个季节桂鱼早就过季了,也不知道谢临渊是打哪来的。
其间,谢临渊一直自言自语替我布菜。
没一会,我面前的饭碗就堆成了小山。
直到塞不下去时,谢临渊才巍巍颤颤夹着一块鱼肉到我嘴边。
“南枝,你不动筷子,一定是想让我亲手喂你罢……”
一阵风吹过,我身上的蛊虫四溢,发出“吱呀”的声音。
一只蛊虫跳到他手上,狠狠咬了他一口。
谢临渊看着地面上的鱼肉,怔愣了许久。
直到此刻,他忍耐许久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
他双手摁上我僵硬的肩膀,哭着道:
“南枝……不管怎样,我一定会找到将你救回的法子!”
第九章
隔天一早。
谢临渊背着我一步一台阶跪拜上了五光寺。
不少香客见状先是感叹他的情深,可视线接触到我之际又化作了恐惧和诧异。
“鬼?白天见鬼了?!”
就这样,谢临渊不顾他人目光,背着我从山脚到了山顶。
他额间满是汗,殷红的双唇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十分苍白,还透露出一丝青白的痕迹。
我知道,是蛊虫已经侵蚀到他体内,等他们啃噬完谢临渊的内脏。
等待着谢临渊的只有死亡。
为了掩人耳目,谢临渊还是给我戴上了长长的帷帽。
他绕过寺门,背着我来到了玄符大师所在的金光殿。
谢临渊一见到他,就跪下磕头求他救救我。
玄符大师不明所以,但还是抚须点点头。
“说起来,尊夫人当时也给我寺添了不少香火。”
“既如此,老衲又怎能袖手旁观?”
谢临渊迷茫出声:“香火?”
玄符大师指着不远处的长明灯,语气感慨:“那都是尊夫人为您点的,所求都是平安。”
看着明明灭灭的长明灯,我也想起了什么。
当时谢临渊身中奇毒,虽有我试药,但我始终还是不放心。
于是每夜等他睡后,我就会只身一人来到这五光寺,为他点上一盏长明灯。
“如今老衲见谢施主身体康朗,想必也是神明听到了尊夫人的祝语。”
谢临渊看着一盏盏长明灯上熟悉的字迹,眼眶瞬间红了。
“南枝竟为我做了这么多……”
他擦了擦眼尾,缓缓将我头上的帷帽摘下。
“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我的夫人。”
谢临渊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玄符大师面色一变。
“谢施主,这……老衲无能为力。”
谢临渊心一紧,语气带上一丝急切:“为何?你们五光寺不是神通广大吗?!”
“能帮这么多人,为何不能帮帮我的妻子?”
玄符大师叹了口气,摇摇头:“施主请回罢。”
谢临渊眼底染上一丝不甘,但还是颤着手重新把帷帽给我戴上。
“既然五光寺没能耐,那我便去别的地方求助!”
他刚把我背出金光殿,就听到玄符大师沉重说道:
“谢施主听老衲一句劝,远离这邪物,施主还有回头路。”
谢临渊身子一顿,望向我的目光十分坚定。
“她不是邪物,她是我的爱人。”
玄符大师语塞,但最终还是没有再阻拦。
如来时的那般,谢临渊又从山顶背着我到了山脚。
刚到山脚的亭子,谢临渊踉跄几步便狠狠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他看着掌心黏稠的液体,瞳孔颤抖之后又宁静下来。
他勾起嘴角,扯出一抹自嘲又凄惨的笑容。
“南枝……我要来陪你了。”
“愿我们来世,还能再相见相爱相知,让我有个弥补你的机会。”
他伸直的手不断颤抖,最后化为沉寂。
谢临渊死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大巫。
他踹了踹谢临渊几脚,见他没动静,放声大笑:
“真是个蠢货,我又怎会轻易放你走?你的宿命,也不过是成为我的一具蛊尸!”
说完后,他又看向我。
“看来你为我收来两具蛊尸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赐你一个轮回的机会。”
轮回……
若是真有轮回,来世我不想再遇见谢临渊了。
我能清楚感受到我的意识逐渐消散,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
我是世世代代的苗疆赶尸人。
自我记事起,就发现祖父有一具蛊尸极为奇怪,总是望着我发出吱吱声。
他明明已经死了,眼底却好似盛满了悲伤。
直到有天,苗疆被外人入侵,这具蛊尸为了护我竟遭受重创。
他被蛊虫彻底侵蚀前,竟然发出了人的声音:
“南枝……”
南枝?我不知道南枝是谁。
我只知道,我是世世代代的苗疆赶尸人。
心中无情,方能断绝如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