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彦诺走到静月轩门口。他徘徊着,想要进去。可又怕见到川林慕雪那抗拒的眼神。他想就此离开,可他的心里又有太多的不舍。他就这样,独自走在房门外的院内。孤独而苍凉。花园里的花开得尚好,可他早已没有了那份心情。
“王妃,你好歹吃一点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也不能不吃不喝啊。你都已经几天没吃没喝了。你这样,我们大家都会担心的。”婉儿见递到川林慕雪嘴边的饭菜都被拒了回来。她不住地叹气,不住地哀求。可川林慕雪除了不张口,摇手以外。没有多余的动作。
“王妃,算婉儿求求你了。”婉儿近乎哭了。
“不要勉强我。让我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川林慕雪终于说话了。可是,她的话让婉儿更难过了。她不说,就表示她的心里还没有理清。她现在只想寻求个人的独处空间。
“可是你……”婉儿见川林慕雪的表情已经异样了。就欲言又止。她无奈地摇摇头。无数次回眸,又无数次叹息。最终,还是脱离了那道门。把门掩上。
“婉儿。”凌彦诺见婉儿出来了,就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他的声音足以让人听清,可是又故意用了很小的分贝。
婉儿走了过来。“王爷。”她的嘴唇微抿。神情痛苦。
“还是没有吃,对不对?”凌彦诺瞥见托盘里原封不动的饭菜。还有婉儿那不很乐观的表情。他知道,她还是不好,很不好。
“恩。”婉儿支吾了一声,算是回答。
凌彦诺沉默良久。气氛变得异常的安静。
“王爷。”许久后,婉儿打破了这份安静。
“恩?”凌彦诺看着她。等待她下面的话。
“你说王妃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婉儿的性子急。眼泪马上就跟着她的话一起落了出来。
“再耐心等等吧。雪儿,她现在需要的更多是时间。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不要太过于*她。让她放松,放轻松。”凌彦诺理解她的感受。
“可是她不吃不喝啊?这样就算她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啊?”婉儿觉得这才是她郁结在心里最大的隐忧。
“那就想办法让她吃啊。”凌彦诺心情有点糟糕。语气有点重。
婉儿理解他的感受。所以选择了不跟他计较。她委屈,却不说出口。
“对不起。我语气重了,刚刚。我知道,你现在比我更不好受。”凌彦诺为自己的火爆脾气和莽撞道歉。
“没什么。”婉儿苦苦地笑笑。
“你从小就跟着雪儿她娘亲对不对?”凌彦诺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
“对。以前就是夫人收留我的。”婉儿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这么多年,依然存留着一份感动,一份感激之情在心底。
“那你就做一些雪儿娘亲做出的味道给她。或许,这能让她暂时忘却痛苦。回到那份温馨中来。”
“这样真的可以吗?”现在一点点小小的希望都能让婉儿的内心唤起最大的梦的幻想。
“不试怎么知道不可以呢?”凌彦诺不忍打破她的幻想。更不忍心让自己于心不安。“试试吧。或许会管用呢。我不习惯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
凌彦诺留下最后一句话。然后,蹙着眉头走了。
“试试吧。”婉儿给自己加油。
一炷香后,婉儿端着一些爱心甜点,还有一些比较朴素的家常菜进来。她敲敲门,里面没有声音。再敲敲门,细细听,还是没有声音。“王妃可能睡着了吧。”她这样想着。然后,她想离开。
“算了,我还是进去看看吧。说不定,如果我放在桌上。等王妃醒了后。她闻到了香味。就会胃口大好,忍不住来尝尝呢?”她苦中作乐。
于是,她轻轻地推开门。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最后,再轻轻地把饭菜和糕点放在桌上。她瞧床榻上看了一眼。被子被厚厚地平铺着。看不到任何人的迹象。
“怎么会把自己捂得这么紧呢?王妃不习惯这样的睡姿啊?”婉儿一时变得紧张起来。她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如果王妃又什么不测,该怎么办?王妃,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她一边不停地默默祈祷。一边狠下心来,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去掀开被子。她好怕,好怕出入王府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再重演。
被子在慢慢地被掀开。她有些不敢睁开眼来。可她又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马上知道结果。以此来确定川林慕雪是不是有事。
被子被掀开的瞬间。婉儿有些欣喜。因为,里面没有人。至少,川林慕雪没有自杀。她可以暂时放下心来。但是,下一秒,她又开始忧虑。没有人,可是王妃会去哪里呢?
她是带着无限的疑惑与恐慌跑去书房找凌彦诺的。
“王爷呢?”兽牙跟无痕都在门外。
“在里面。”无痕冷冷地说。
“哦。”婉儿马上就要直接性地冲进去。
“是不是雪儿出什么事情了?”兽牙见她慌张的样子。忙拉住她,想要问个究竟。
“王妃不见了。其余的待会儿再跟你说。”婉儿来不及先跟他啰嗦那么多。
“王爷。”婉儿走到他的身边。
凌彦诺正在阅览政务。见有人进来。忙起身看个究竟。见是婉儿,他的心起伏了:“怎么了?是不是雪儿?她怎么了?”他一句话没有问完又接着问第二句。完全语无伦次了。
“王妃她走了。她失踪了。她不会再回来了。”婉儿这一刻除了哭,她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诠释自己的心情。
“走了,她走了。”凌彦诺一遍遍地重复着。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回来了?快说,你怎么知道的?”兽牙有些着急。紧攥着婉儿的手,不停地用力摇晃。
“就是不会回来了。她留着一封信,不信你看,你看啊。”婉儿也跟着伤心。
“什么信?”凌彦诺和兽牙几乎同时问。
“在王妃房里找到的。是留给我们的。”婉儿抽出被兽牙紧抓着的手。从手心里摊开一张早已被揉得皱皱的纸。
“诺,婉儿,兽牙,周大哥。当你们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卷入这样的生活。很多东西,早已注定。这是命,我躲不过。这是宿命,我无力可躲。在这段时间,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们。真的。
可是现在,我要选择暂时的离开。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真的没有想过,我的娘亲曾为了我受了那么大,那么多的罪。她的一辈子都是为我而活。连最后的死,都是为了我。而我一直想要讨好,想要亲近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一样的男人。现在,我一想到以前跟他在一个屋檐下相处的瞬间,我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原来,他一直都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我曾一直告诉过娘亲,说雪儿会好好保护她。可最终,我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我什么也没能为她做。我好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是娘肚子里不该有的那坨冤孽。恨我的出现给娘亲带来了那么多的痛苦与羞辱的生活。我的出现,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一个承载着太多人痛苦的错误。既然,我已经无从选择。那就让我回归到属于我的世界去。
诺,婉儿,你们不要来找我。让我好好想想。我会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不要担心。我需要安静,太需要了。或许,等我想通的那一天,等我知道该怎么面对的那一天,我自然会回来的。对不起。原谅我,宽恕我。我会守护你们,为你们衷心祈祷。
雪儿留”
凌彦诺看着这封信,顿时傻了。
“你说雪儿会去哪里?”兽牙期待从凌彦诺的口中得出什么。
“不知道。”凌彦诺冷漠如前。
“那她还会不会回来?”兽牙不甘心,继续追问。
凌彦诺沉默良久。然后,冒出一句:”会。”
“王妃真的会吗?”婉儿希望能更确切一点。
“我说会就会。”凌彦诺掩饰不住内心的悲愤。用力地吼道。“无论她什么时候回来,这个位置,这道门,包括我整个心都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走,我们都出去吧。”无痕看现在最需要的安静地事凌彦诺。所以,他催促大家离场。
凌彦诺又沉浸在了那种孤独之中。“为什么你们都要选择离开我呢?雪儿,是我不好吗?”他在自言自语。
而另一边,川林慕雪穿着最朴素的衣服,从王府里偷混出来以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要往哪个方向逃离。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想要寻求一份永远走下去,什么都不要想的快感。
“这里不是柳彦胥的雅舍吗?我怎么走到了这里?”川林慕雪见前面就是那道小小的篱笆围成的院墙。
“该不该进去呢?”她还是有些犹豫。自从上次一别,他们俩就没有再见过面。
“怎么站在这里啊?”柳彦胥从她背后冒出声音。
“进来吧。”他见川林慕雪不说话。就先走了进去。
“进去就进去吧。或许,这也是注定的。”川林慕雪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就索性进了去。
柳彦胥一直在忙。虽然,他已经察觉到川林慕雪的不一样。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嘛?”川林慕雪见他不搭理自己,觉得很奇怪。
“如果,你不想说,我再怎么问你也不会回答的。不是吗?”柳彦胥接着忙。“等你想跟我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我算过命,我命很长的。应该等得到那么一天。”柳彦胥傻笑。
“哦。”川林慕雪哦了一声,然后也跟着笑笑。这是她这些天久违的微笑。“你知道吗?跟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你总是不勉强我,给我绝对的自由空间。我很舒服,很喜欢这种感觉。真的。谢谢。”
“好了,我饿了。我去弄点吃的。”她把这当做自己的地方。一个人去了屋内。
“对了。我在这里的事实,我希望不要有第二个人知道。”她回过头来,对柳彦胥眨眨眼。
“她怎么了?”柳彦胥在心里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