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来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吧?”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暗阁里响起。她穿一身纯白色的长裙,披着白色的披风。披风上的狐狸毛在有点黑的暗阁里温顺地躺着。也许是背对着门站着的关系,有些看不清她的样子。
“放心吧。姑娘。我按照你的吩咐故意绕着一些热闹的大道走了一圈,然后,又走了几回小巷。确保没有人跟着,才到这里来的。”刚刚进来的那个丫头正是兰丫头。她怀揣着百分百的确信。可能是,路上有些赶。她说话的时候还穿着粗气。温热的呼吸在冰冷的气流里,泛着白色。
“她的情况怎么样?”白衣女子依旧有些冰冷。
“她啊。这些天眼圈黑得跟什么似的。估计是被我们的话吓到了,整天晚上提心吊胆的。白天呢,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补觉。也难怪她。这接连几天,张妈妈都上来死皮赖脸地让她出去接客。她跟姑娘有交易,所以又不好拒绝。只能硬撑。偶尔还会跟我牢骚几句。算是发泄发泄。”兰丫头滔滔不绝地向她的主子汇报着情况。
“哦?是吗?”白衣女子拿起旁边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热茶。回过头来,嘴角边有些嘲笑的意味。显然,她对此很满意。“这些都是她应该受的。我让她借着我的身份,没有让她沦为一般的陪睡女。已经够便宜她的了。”她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恨意。
“不过,没有男人来过的痕迹。见客时,她也应付地挺好。她弹琴,跳舞都很在行。所以,也没有人怀疑到她。”兰丫头说到这,还是有些佩服。
“她是堂堂将军府的千金小姐,一个大家闺秀。这些才艺自然不在话下。”白衣女子白了一眼兰丫头。她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说有关于那个女人一丁点的好。她就是不允许。
兰丫头识趣地低下头。“那姑娘那边的状况怎么样?”她诺诺地问。
白衣女子想起这些天,凌彦诺虽然并未有意无意地疏远自己。可每次到了晚上,他都以借口推脱,不到自己房间里来。听子柔说,凌彦诺以前也不曾在静月轩留宿。只是有一晚而已。所以,她也不好怎么说。只能姑且任由他。不然,以她了解的凌彦诺,说不定,她一问。他反而会生疑。
“你问的太多了。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白衣女子心里有些不快。
“是。”兰丫头有些委屈,却不敢说出口。谁让她是她从恶棍棒下买来的丫头。留着她的命,她已经很满足了。哪敢反抗什么。
“你可以回去了。到了十天的期限后,我自然会找你的。还有,别让她走出飘香院。”白衣女子厉声地说。
兰丫头颔首。轻轻地推开门,朝四周看了一下。才走出去。再关上门。
“或许,我也该走了。”白衣女子站在窗前,见兰丫头已走出阁楼很远。直到看不见了。就关好窗,准备离开。可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她回过头去,一个男子正站立在门前。来人正是凌彦青。
“这不是二王爷吗?他怎么在这里?莫非……”白衣女子心里正犯嘀咕。
“你果然不是川林慕雪。”凌彦青不等她说话,倒先来个开门见山。
“二王爷可真会说笑。你倒是说说,我不是川林慕雪,是谁?”白衣女子不想立刻承认。她决定先行试探他一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或是一无所知。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飘香院里花魁娘子静茹姑娘。”凌彦青说得很轻松。
“你去过飘香院,还见过她?”白衣女子反应有点大。但她马上就意识到了,又改了改语气,讽刺地说:“二王爷也会去那种地方?看来二王妃的魅力不够大啊。”
凌彦青倒是不生气,只淡淡一笑。然后,关上门。“那种地方是专门为男人开设的,我怎么就去不得了?还有,你的魅力也不怎么样嘛。居然要借助别人的面貌来迷惑男人。你说是吧?静茹姑娘。”
“你……”白衣女子被戳到痛处,恨恨地瞪着他。
“你也用不着这么生气。怎么说,刚刚我也帮你躲过了无痕的跟踪。你看看你现在的表情,非但不谢我。还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你让我怎么继续帮你?”凌彦青挪过来一把椅子,顺势坐下。
“跟踪?怎么可能?”白衣女子有些自以为是,眼里充满了质疑与鄙视。
“别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凌彦青的计划还得靠她来完成,他可不想因为她的无为而影响到自己。“凌彦诺是个很敏感的人,也是一个很多疑的人。你一定是某些方面还没有做到和川林慕雪的一摸一样。所以……”凌彦青见白衣女子还是不太相信,就继续说:“川林慕雪的左肩,靠后背的位置,有一片雪花形状的胎记。这就是她名字里带雪的原因。”
“是吗?”白衣女子这回不得不卸下她的高傲。“二王爷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莫非你跟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挑衅地问。
“我不许你侮辱她。”凌彦青有些动怒。
“这么维护她。那就是真又其事了?”白衣女子追根究底。
“你问得太多了。作为一个明智的女人不需要了解这么多。因为,这对她只会有害无益。懂吗?”凌彦青不想跟她纠缠下去。
“这个问题我迟早会弄清楚。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白衣女子见他不愿意说。就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二王爷为什么不揭穿我?反而还要帮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依我看,你绝不会只是好心。”
“既然你这么看我,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凌彦青直截了当:“我要川林慕雪。”他的目光深沉。像要吞噬一切。
“原来如此。”白衣女子恍然间全明白了。“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想要得到她,想要爱她?”白衣女子的妒意在上升。
“那凌彦诺又有什么好的?你跟了他那么多年,什么也没有得到。现在,还要幻化成别人的影子。来骗取那么微不足道的感情。你到底爱他什么?”凌彦青在外貌,地位,谋略,才干方面都认为自己不输给凌彦诺。可惟独在感情这一块,他觉得自己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不留余地。
“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清楚?谁又能够理解?除了当事人。”白衣女子说到这里心就跟针扎似的。她伺候凌彦诺多年,只要凌彦诺需要。她都会二话不说地去为他任何事。就算让她马上去死,她也绝不会有半点怨言。可感情的事,就是不能计较对错,也不能计较付出。它的一切缘于心,止于心。
“没想到我们在这件事情上,还有很多相似之处。看来我们是同一类人。”凌彦青无奈地笑笑。白衣女子也有些苦涩地回笑。
“如果,我不是有了雪儿。我想,我一定会喜欢上你的。”凌彦青看着她。
“可是事实是你有了她,也爱上了她。而如果,根本就没有如果。不是吗?”白衣女子并不觉得这句话会是对自己的安慰。她反而有些自怜。
“对。没有如果。”凌彦青惨淡地一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走到这一步只能继续走下去。不然,我死都不会甘心的。”白衣女子还是解不开她郁结的情结。
“你最好能让凌彦诺碰你。然后,怀上他的孩子。”凌彦青看着窗户,依稀有雪花飘过的迹象。
“为什么?”白衣女子还是想听听他的见解。
“雪儿她原谅不了别人的背叛。更何况还有另一个小生命。”凌彦青不去看她,依旧盯着窗户,尽管,他看不清楚外面。
“你很自私。只想到你的雪儿。”白衣女子有些不满,也有些嫉妒。
“难道你不想有个属于你们的孩子?”凌彦青回过头来,看着她。
“怎么不想?做梦都想。想得都快疯了。”白衣女子心里有些无奈,毕竟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事。
“那就对了。”凌彦青在茶盘里拿出两个杯子,然后倒满了茶。“愿我们早日摆脱这爱情的苦。得到自己想要的。干杯。”他举起一个杯子,另一个递给她。
“好。为我们这一类人干。”白衣女子也举杯,然后。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杯子里的茶水被饮尽。
“我该走了。”凌彦青起身。走到门口,他突然笑着回过头来说:“哦。对了。茶冷了,就没有那个味了。下次,要记得趁热喝。”
白衣女子不说话,只是笑笑。然后,把剩下的茶水索性全倒在地上。
凌彦青看着她,与她对视了一眼。然后,离去。
外面真的下雪了。而且下得很厚。脚踩在上面,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