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房间里的老式座机忽然“叮铃铃”地响起,两人的目光齐齐望过去。
波斯很快明白了什么,深吸一口气,“下楼。”
“嗯?”
没等婕斯反应过来,波斯已经先行一步了,她只好快步跟上去。
两人乘坐电梯回到一楼,期间婕斯又接连打了三个哈欠,惹得波斯侧目。
他快步来到前台,手指轻轻扣在桌子上,发出声响,似是敲门般,“我需要客房电话。”
不得不说,旅馆服务态度很好,工作速度高效。
前台的桌子上很快浮现出一串由水渍构成的电话号码,波斯自然地举起前台座机的话筒,然后转动拨号盘。
“嘟——”的几声后,话筒那边传来遣倦飘摇的女声。
“您好,这里是客房服务,有什么可以帮您呢?”
含糊朦胧的音色猫抓似地勾着人心,反倒是让波斯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旁边偷偷观察到自家老大这一变化的婕斯,不免偷偷后退了半步。
太可怕了。
“你是旅馆负责人?我要见你。”
“好呀,我在四楼等你哦。”
波斯干脆利落地把话筒扣上,黑着张脸往电梯间走,转念间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缓和,他转身对婕斯说,“你留在前台,不要进二楼客房。”
婕斯虽然搞不懂老大要做什么,但是连连点头。
确保婕斯能乖乖听话后,波斯一路顺畅地来到了四楼的大门门口,轻轻一推,雕花大门瞬间敞开,扑面的温热气息带着浓而不刺的薰衣草柔香。
足以麻痹每一个踏足此地的人类。
随着波斯的脚步声响起,大门在他身后重重合上。
一道红纱倩影缓缓踱步而至,波斯只感觉自己的轮廓被人轻柔带过,可他抓不住那人游离在自己身上的手。
于是波斯的脸色更加难看,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都骤降几分。
“先生,您需要什么呢?”红纱的触感在面庞拂过,轻柔珍视的态度,简直让人沉沦。
可波斯却不为所动。
直到,那只手蜿蜒下滑,却突然一滞,整个红纱都呆愕惊立,“你……?”
波斯抓住空隙,飞快地握住那只看不见的手腕,一双异色瞳闪着要吃人的光,咬牙切齿地问,“摸够了?”
红纱一颤,意识到真实情况后的她,简直想发出一声尖锐怒吼。
该死的罗薇!往她这塞的都是什么人啊!
“科道莉娜?该这样称呼你?”
“是的,先生。”事到如此,科道莉娜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不知道样子,继续演下去。
“我不进客房,你就用多出来的哈欠声提醒我,我打开房门你又接着响起了电话铃。你在一步步引导我见你?”
科道莉娜收回了毫无作用的气场,老老实实地站在波斯面前,她赌对了。“既然先生已经猜到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波斯先生,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
波斯不为所动,一双异瞳晦涩不明地看着红纱。
“我可以送您出去这里,也可以告诉您一件珍贵道具的下落,您一定不会拒绝的。”
“什么道具?”
“月神的心脏。”
波斯内心微微一动,但依旧面不改色。“对我有什么好处?”
“拥有强大的治疗力量。并且,可以复活一个人。”
严肃的神情逐渐取代随意的神态,波斯渐渐认真,这个心脏确实让他心动。
不过复活?连死去多年的人也能复活吗?
但很快他又想到另一个关键问题,尸体都早已腐烂成泥,拿什么复活?
如此一想,得到的无非也就是一个毫无关系复制品。
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再次回归湖水般的平静,沉入深潭。
不过,他依旧选择顺着科道莉娜的话头接下去,毕竟强大的治疗力量。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昂莉妮左倾右斜的身影,眉头略皱。“代价?”
“很简单,您只需要帮我杀掉一个人。”科道莉娜的声音有些藏不住的雀跃。
“谁?”
“莱安。”
空气再次沉寂。
莱安。莫克港的负责人。雷欧斯区的临时主教。前任大主教的长子。
波斯也曾与其打过几次交道,是个能力卓越,实力出众的人。
“加上罗薇的去向。”
“成交。”
科道莉娜把波斯和婕斯送出了旅馆。
依旧是芙涅河畔,这里已经没有了罗薇的身影。
他们在旅馆花费了大概半个小时,不去理会莱安和科道莉娜之间的仇怨,也不关注罗薇在这两人之间扮演什么角色。
波斯现在的目的只有两个,抓到罗薇,以及改变过去。
目光掠过璀璨如芙涅河的星尘碎影,他明白那颗心脏带来的复活徒有虚名,不过自欺欺人。
但是更好的方法就在眼前,不是吗?
这条贯穿史图的长河,可以把他送往人生中的任何一个节点,只要能改变过去,哪还用得上复活呢?
“婕斯,回到据点,让昂莉妮等人去安杰罗诊所外围埋伏,一旦发现罗薇小姐直接带走。”
“好。那我呢老大?”
“垃圾处理站。找一件道具,绿色宝石状,夺目特别,你会一眼就认出的。秘密行动。”
婕斯在听到最后四个字时,神色瞬间严肃起来,自幼在斐尔长大的她,自然明白秘密行动代表如何严重的计划。
“明白。”她带着任务离开。
此时河畔只剩波斯安静矗立。他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大口,然后任由烟头随着烟灰坠入尘土。
一步一步迈进那条星河史图,随着心中所念所想,他回到了最不愿提及的破碎过往。
“哥…哥哥…”
细若蚊蝇的轻喊,带着些胆怯,把波斯从黑暗中唤醒。
波斯缓缓睁开眼,记忆中早已模糊的脸再次浮现,惹得他微微怔神。
女孩见波斯醒来,顿时喜上眉梢。“哥哥!太好了你没事!”
波斯张了张嘴,嗓子干烈说不出话,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无力的身体按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却又因他的动作牵扯额角阵阵疼痛,最终他选择继续躺在地板上。
仰望长期浸着油渍而泛黄的天花板,呼吸间还有油腻腻的烟味钻进鼻腔。
波斯慢慢勾起一抹笑。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