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天母娘娘有一次在梳妆的时候,镜子不小心掉落了凡间,于是命令月桂女神下凡帮她把镜子捡上来。因为那镜子一旦掉落在有土的地方,便会化成大河,引发河水。月桂女神不辱使命,在海里的一条大鱼的肚子里找到了镜子,正当她打算回到天上的时候,遇到了上京赶考的一个书生。”
“书生虽然身无长物,但却满腹才华,月桂女神不由得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决定留在凡间嫁给书生。书生幸不辱命,中了状元,在登科之日,便与美丽的月桂女神成亲了。婚后,书生带着月桂女神衣锦还乡,不料天母发现月桂女神违反天规,与凡人私通,立即派天兵天将抓回了月桂女神,囚禁在天牢之中。月桂女神的朋友水仙女神前来探监,月桂女神将镜子转交给了牡丹女神。”
“书生一连寻找了月桂女神三年,须发皆白,天母见他如此固执,便对他说,你若是能爬上你们初次见面的月桂山,我便让月桂女神下凡与你团聚。那座山被天母施了法术,永远都无法爬上去,书生一连爬了六十年,都没有爬到山顶,那阶梯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牡丹女神被他感动,造了一条小船给他,告诉他只要呆在船上,他很快便能到达山顶。半夜,牡丹女神将镜子从天上扔下来,镜子掉落在月桂山的旁边,瞬间发起了大洪水,洪水一直涨着,直到覆盖得月桂山只留下一个棱角,书生坐在小船上,顺利的到达了山顶。”
“天母履行了她的承诺,剔除了月桂女神的仙骨,让月桂女神变作凡人,与书生团聚了。只是那时候,书生已经是个没有几年寿命的老头子了,苍苍白发对红妆又如何,两人无悔。后来,水位渐渐的退了下去,便形成了现在的天湖。”
“真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乐凝妙感叹道。
“传说,只要一对情人能够相携爬到月桂山的山顶,便能受到月桂女神的祝福,永远恩爱。”他凝视着乐凝妙的眸子,极为认真的说。
乐凝妙的脸微微一红,低声说:“那你放我下来,我们一起爬。”
“傻瓜,我怎么舍得让你受累?”他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抱着你上去不是一样的吗?”
“可是……”她抬头望了一眼山顶的小亭子,“这山好高啊。”
“没关系,你要相信我。”
他抱着她一步步稳稳地朝山上爬去,乐凝妙窝在他的怀中,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两人相对而望,心中只容得下彼此,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到达了山顶。山顶上没有一个人,亭子也被精心修饰过,装饰上了淡绿色的轻纱,原木柱子上也画上了金色的菊花。亭内的桌上,摆放着一簇簇美丽的菊花,在菊花的旁边,是盖着半弧形盖子的餐盘,以及一壶酒、两只酒杯,一壶茶、两只茶杯。
守在一旁的两个侍女见两人来了,立刻倒上了两杯香醇的桂花酿,将餐盘上的盖子也一一揭开了。
主菜是九月里成熟的螃蟹,点点淡紫色的菊花瓣点缀在大红色的螃蟹旁,看起来赏心悦目。端木神泽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认真的为她剥螃蟹,最开始是极不熟练的,剥了两只喂给乐凝妙吃之后,第三只螃蟹他就剥的十分熟练且干净了。
乐凝妙默默的享受着他的温柔体贴,只希望时间能永远静止在这一刻。蟹黄送到她的嘴里,她脸红红的吞下,舌尖在端木神泽的手指上一卷,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绷直,乐凝妙疑惑的抬头,却对上了他深沉的眸子,他眸中的情绪像是深海中燃烧的火焰一般,带着压抑的炽热。
他俯身吻下来的时候,乐凝妙还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便顺从的接受了他的吻,凉风习习,蔌蔌衣巾落桂花,暗香盈袖间,情意点点,心头泛起涟漪阵阵。
一吻罢,乐凝妙将脑袋埋在他怀里都不敢伸出来了,连手指尖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端木神泽用银刀将盘中的蛋黄白莲蓉月饼切成一小块,诱哄道:“来,凝凝,张嘴吃月饼。”
“我不吃了……”她讷讷的说。
这样的回答引来端木神泽一阵闷笑,那笑声像是从胸腔传来,愉悦的很,乐凝妙却觉得更加难堪,像一只寄居蟹一样窝在他怀里。
“你要是不起来吃月饼,我就吻你了。”他狡猾的说道,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乐凝妙咬唇,真是一个坏人,可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张开嘴吞下一小块月饼。
接下来两人便自然多了,桌上的食物都是乐凝妙爱吃的,茶是金秋刚晒的菊花泡的菊花茶,端木神泽知道她爱喝桂花酿,怕她贪杯,特地准备来给她解酒的。肉类的食物有炸的香脆的八宝丸子、包裹着山珍海味的布袋鸡、乐凝妙最爱的胡羹,鱼类有红烧鲈鱼、太湖银鱼羹,素菜有炭烧竹荪、开水白菜,点心则是雕刻精致的月饼与桂花糕。
“神泽,”她抓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这世上对我这样的人,不多。未曾得到的时候,只觉得苦涩无比,却又无法放弃,如今食髓知味,我想我这一辈子,怕是都割舍不了了。你说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还爱着你的话,我该如何自处?我无法离开你,可是我又害怕你会赶我走。”
他捧起她忧伤的脸,细细啄吻着,白皙光滑的额头、细长的柳叶眉、美丽的杏仁眼、小巧的鼻子,精致的薄唇,安慰着她不安的灵魂:“二十五年的生命里,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薄情的人一旦动心便不容易变心,以后,就算你变了心,我也不会放手。”
“怎么会?”她主动吻上他的唇,细碎的承诺,“我会爱你,永远爱你……”
很多年以后,乐凝妙仍旧会记得这一天,她相信那一刻他对她说的话是真的,可是谁也无法抗拒一个叫命运的东西,到最后,她已说不清到底是谁将他们推到那一步。那时候她再也恨不起来,那时候,她明白了他所有的立场,时间倒回到祁山上的初遇,她傻愣愣的站着,他如神祗一般那么近又那么遥远,这才是他们正确的距离,兜兜转转了那么多年,命运转了一个圈,她才明白,或许有那么一刻她曾经那么近的靠近过他,但是那短暂的一瞬,就像是流星的交替,从此渐行渐远渐无痕。
那时候,她站在光芒的顶端,她成就了属于自己的传奇,终于不用再仰望着他,那一刻她才看清何为命运。她与他就像是天河两端的两颗闪亮的星星,看起来那么近,可是中间到底隔了多少无法跨越的距离,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那时候她的泪划过腮边,为她青春里的第一场爱情祭奠,即使遍体鳞伤,可依旧能甜美的笑着,未曾后悔过。
那一天他们聊了很久,乐凝妙说起在悠云山上与两个师兄斗智斗勇的趣事,说到自己被欺负的惨了,一脸的咬牙切齿,说到自己将他们整了回来,又是一脸的得意洋洋。端木神泽认真的听着,有时会笑出声,那笑容洋溢着真心的喜悦。那一天最后的记忆,是黄昏漫天的云霞,端木神泽抱着她一步步的走下山,两人的身影被夕阳重叠在一起,渐渐的拖长,仿佛能将这纠缠蔓延到来生。
就在中秋节的第二天,端木神泽宣布了他的婚期,七日之后在无上神殿娶乐凝妙为妻。
这个消息像是投进了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别说无上神教炸开了锅,整个轩辕大陆也是一片震惊。从神教创建伊始,神教中人不得有男女情爱便是铁律一般的存在,如今端木神泽挑战神规权威,无异于惊世骇俗!
自从婚期公布以来,三天之内,死谏者众多,撞死在书房廊柱上的人都能拖到广场上堆成一座小小的尸山了,可端木神泽就是不为所动,那份固执好像就算天不允许,他也要与天搏上一搏的样子!
端木神泽事先没有跟乐凝妙透漏过一点口风,便贸然的公布了婚期,乐凝妙虽然不反对嫁给端木神泽,可是心中却有着浓重的不安,昏迷的七天在脑海中循环的噩梦不断地在提醒着她,不能成婚,否则一定会出事!
她将自己的担忧说给端木神泽听,端木神泽却笑着说她这是婚前恐惧症,还跟她说梦乃是无稽之谈,用不着如此放在心上,一切交给他就好。
乐凝妙还是感到不安,可是每次她提到噩梦这个话题的时候,端木神泽总是会把话题转移开,明显认为她在耍小性子。面对端木神泽的态度,乐凝妙感到无奈又不安。
心中的烦闷压得她透不过起来,她只能找小月倾诉。
哪知道那天她推开小月的房门,却发现他在偷偷垂泪,问他怎么了,他又不回答,只说是风沙迷了眼睛。乐凝妙当然不相信,可是此刻也无暇去安慰小月什么,因为她自己心中,也是烦闷的很。
端木神泽的行动倒是迅速,在宣布婚期的第一天,便将纳彩、问名、纳吉、纳征与告期全部搞定了,六礼中只剩了亲迎这一项。不过由于乐凝妙在天都并没有亲人,于是小月便充当了乐凝妙的娘家人,从纳彩到告期,小月忙的头不点地。
端木神泽倒真是大方,彩礼整整三百个大箱子,其中金银珠宝、古玩玉器、丝绸布帛……不计其数。翌日,这些东西便被乐凝妙老奸巨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师兄给接手了,纳彩那天他怎么就没来呢?
最气人的是,乐秋策那个家伙,将几百箱的嫁妆从天都运走了,竟然都没来和乐凝妙见一面,更没提出要参加婚礼,气得乐凝妙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乐凝妙原本是想着,这些嫁妆先放在无上神殿,等成婚了,便把它们还给端木神泽,反正都是夫妻了。
此刻的无上神殿,已经不复以往圣洁的白,红色的绸布铺天盖地的渲染着喜庆的气氛,不过真正喜庆的到底有几人?那红布在秋风中张牙舞爪的飞扬着,像是喷薄的鲜血一般,不似喜庆,倒更似灾难来临前压抑的血色,不断有人被拖出书房,血迹在白色的石砖上拖出长长的印迹,地上的红与空中的红交相辉映。
刚出了小月的房间,便被告知嫁衣已经送到房中,让她过去试穿,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这两天抓紧时间赶紧改。
这嫁衣虽是赶制的,但是针脚无一不细密,刺绣无一不精美,金色的凤凰栩栩如生的遨游在深红色的嫁衣上,如同涅槃重生一般。衣服乃是采用最珍贵的天山冰蚕丝制成,十二层的嫁衣轻的像是薄纱一般,贴在皮肤上冰凉舒服。尤其是衣服的下摆,拼接上了神鸟华丽的金色尾羽,戴上华丽精致的黄金凤冠,乐凝妙一举手、一投足、一回眸,俱是无限的风华,倒真真如九天凤凰一般,尊贵又华美的不可一世!
“乐姑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今日穿上这身嫁衣美得人眼睛都移不开,”绣娘痴迷的看着她,连连赞叹,“不如把新娘的妆容一同画上,看看效果吧。”
乐凝妙也对这身嫁衣十分满意,便没有反对绣娘的意见,两个侍女上前来,打开梳妆盒,为她施上淡淡的薄粉,再用螺子黛画出美丽的柳叶眉,然后又描出妩媚的眼线,在腮上染上薄薄的桃花色胭脂,抿了抿鲜红的唇纸,唇上立刻染出妖娆的殷红色,如美人的丹蔻一般。
化了妆的乐凝妙介于仙与妖之间,勾人的清纯与摄魂的妖娆完美的融合,这样的她,能引出所有男人心底最深沉的欲望。
就连她自己也深深沉醉于这样倾国倾城的美貌中,忍不住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金色的神鸟尾羽翩翩而飞,真是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感觉身子陷入了温暖的怀抱,乐凝妙回过头来,看到端木神泽惊艳的目光,而此时,房内的侍女和绣娘都走的一干二净,而且还很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任何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用痴迷的眼光看着,都会感觉飘飘然,乐凝妙心跳如鼓槌,屏住呼吸小心的问道:“我美吗?”
“很美,”他吻着她的脖子,低低的喘息着,“再美不过了。”
乐凝妙的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耳朵根,就这样被他吻着脖子,呼吸也开始紊乱起来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让她十分紧张又心痒难耐,难受到了极点却又无法解脱。
这种感觉她十分陌生,可又不觉得害怕,因为现在的她是在端木神泽的怀中。
他吻上她的唇,激烈而又缠绵,打横抱起她便朝内室走去,乐凝妙沉浸在他的吻中,大脑混沌一片,丝毫感觉也无。
等一吻结束后,才发现他已经抱着自己坐到了床上。他在她耳后细细的吻着,一阵战栗传遍她全身,令她瞬间酥软成一团棉花,双手亦是无力的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顺着她的耳朵一路吻下,带出一条湿漉漉的痕迹,殷红的桃花酴釄地在她的雪肌玉肤上绽放。嫁衣不知何时已经层层的萎靡在地上了,此刻的她躺在他的怀中,松松的挂着肚兜。
秋日还是有些冷的,乐凝妙打了个哆嗦,被端木神泽放进大红的被子内,他的身体也随之覆盖了上来。端木神泽低低的喘息着,目光中闪耀着炽热的火光,像是要将她燃烧殆尽一样,他捧着她的脸,认真的凝望着她的双眸:“凝凝,我的妻,你实在是太美了……”
她服帖在他身下,羞涩的垂眸,像是一只乖顺的美人虾,全身都因为他这句话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凝凝,我本来是打算到大婚那天再碰你的,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叹息一声,手指沿着她的锁骨向下。
“等等!”乐凝妙抓着他的手,惊慌的出声,有些怯怯的说道,“会不会……会不会很痛……”
他望着她恐惧的眼神,用细碎的吻来安抚她的情绪:“我保证,我会很小心的。”
乐凝妙别过头,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前戏做的极其细致,就在这一切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汪海焦急的声音:“神主,属下有急事要报!”
这一刻端木神泽的脸上闪过一抹气恼和狰狞,杀人的心都有了,可也只能无奈的起身,穿上衣服,对委屈兮兮的乐凝妙一吻,安慰道:“我去去就来。”
不过这一天一夜,他却是再也没来。
乐凝妙敏感的察觉到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是端木神泽就是不说,使得她在无形间更加恐惧大婚那天的到来。
试穿嫁衣的那一天,高兴过了头,直到深夜的时候,她蓦然想起,才惊出一身冷汗,原来那天侍女给她编织的精致的发髻,竟然是她睡梦中曾经见过的。
那么繁复而精致的发髻,她以前从未见过,可是梦到过那么多次,也足够刻骨铭心了,怎么当时就是没有想起来呢?
大火……大火……她梦到端木神泽死于大火中……
无论她再怎么惶恐不安,大婚那天还是如期到来了。
这一天的天气并不很好,天际一片阴沉,低压的云像是要将整个神宫笼罩、吞噬,几声乌鸦在树梢上发出难听的怪叫,秋风吹来,无边落木萧萧而下,连残花的香气也稀薄的近乎飘渺。梳洗打扮好的乐凝妙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是卯时了,可是那天边的漆黑倒犹如入夜时分一般,恍惚间似乎跟梦里的场景重合了。
“吉时快到了,姑娘还是赶紧盖上盖头吧。”一旁的侍女说道。
乐凝妙依言盖上了鲜红的盖头,等着端木神泽过来迎亲。
就在这时,杀伐之声突然远远的传了过来,乐凝妙心中一惊,不祥的预感更甚,她强自镇定的对身旁的侍女说道:“去打听一下,到底出什么事了。”
半盏茶的时辰后,侍女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面上一片苍白,眼中难掩惊慌之色:“不好了!不好了!大家快跑!要造反了!真的要造反了!已经攻入无上神殿了!大家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室内的侍女立刻慌作一团,扔下乐凝妙这个神主的准新娘,纷纷拿起房中一些值钱的东西,就打算逃跑!
乐凝妙扯下头上的盖头,一把抓住那个报信的侍女,狠厉的*问道:“把话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请了?”
“放开我!你这个妖女!”那谁侍女使劲挣扎着,无奈乐凝妙的手劲奇大,她竟是怎么也挣不开,“要不是你这个妖女勾引神主,魅惑的神主不惜与全天下为敌,违反神规要娶你为妻,而且置神教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属下的生命于不顾,他们又怎会被*的造反?神主早已被你这妖女迷得没有三魂七魄了,这样的神主不配再当我们的神主,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能有今日的结果全部都是拜你所赐!”
“你放开我!”那侍女挣扎不过,张口便朝她的手腕咬来,“我可不想与你死在一起,你这妖女死了,那是咎由自取!”
手腕有些疼痛,可是乐凝妙此刻却丝毫感觉不到了,大脑中一片空白,焦急到了临界点却释放不出去了!
都是因为她,端木神泽与他们鱼死网破了,他们已经攻入神宫了,那么端木神泽在哪里?他在哪里?他会不会有危险?
不再管房中忙乱的众人,乐凝妙扯掉头上沉重的凤冠扔到地上,拔腿便朝大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扑过来无数的刀光剑影,乐凝妙不断地抬手结印,来不及结印的,跟在她身边的蓝草会心有灵犀的跳上前咬人!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