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交谈时,作战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想来应该是谭朝阳那里有结果了,萧传庭拿起电话便直接问道:“一无所获是不是?”
电话那端没有说话。沉默是这时最好的回应。
萧传庭继续问道:“在哪?”
“星火水泥仓库。”
“等着别动,另外尽快联系老三让他结束之后也一起过来!”放下电话后,萧传庭便按下了办公桌上的呼叫铃:“备车,不用安排司机,我自己开。”
……
水泥仓库所在的片区位于徐泾镇边缘的一片位置,这里远离上海市中心,所以相对来说地价较低,最适合用来做库房跟厂房,除了星火之外,这附近还有两三家纺织厂跟四五家焦化工厂。
整个地区已经被谭朝阳的人进行了封锁控制,附近的居民跟工厂工人全部被集中了起来,就等着萧传庭到了之后问话。
把车子停到大路上之后,萧传庭带着林十一先是在整个片区逛了一圈,最后才来到了水泥仓库门口。
一见萧传庭,谭朝阳便赶忙上去汇报情况:“大帅……”
萧传庭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讲话,环视了四周的情况后,萧传庭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好地方啊,选定这个位置的人很聪明。你们看,这附近虽然都是工厂,但并没有什么绝对意义上的制高点,只有最远处那里有一个水塔可以看到四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在那个工厂里应该也安排的有人,一旦我们发动突然行动,他们就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谭朝阳跟道:“是的,而且我调查过了,这附近两条街这两天消失了好多原来长住的年轻人,我试着调查了一下这些人的身份信息跟职业关系……”
“一无所获是不是?”萧传庭笑了笑:“那些人只是一些移动哨,有一点风吹草动随时就会撤离,查他们没有什么意义的。”
谭朝阳用点头表示了认可,他准备继续讲星火水泥厂跟附近几家工厂的情况,萧传庭却又抢在了他的前面问道:“水泥厂跟周边工厂,应给也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吧?”
顿了一会后,谭朝阳极不甘心地答了句“是,”随后,他急忙问道:“大帅,我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
萧传庭笑了笑,大步往仓库里走去,径直走进了谭朝阳发现的那个秘密会议室,在会议桌前坐下后,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所有人的汇集。
最合适的位置,最合适的时间,有些话到了该说的时候了。
从城隍庙回来之后,萧清时便收到了谭朝阳紧急集合的消息,这时他才知道父亲连夜从吴江赶了过来,也知道了父亲秘会日本陆军中将并且还设计让他们吃了大亏的事。
旁观者的角度,这些事情听来十分的过瘾,但对自己来说这些事无异于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直接抽到了他的自尊心上。自己这边可以说是毫无进度,甚至能推进到现在还要依赖父亲在后方协助,可远在吴江的父亲做这些事却看起来轻而易举。
不知怎么的,萧清时突然觉得父亲此刻就像是一座大山,一座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很难翻越过去的大山,彼时的他,内心的沮丧已经远远盖过了对抓日本特务的渴望。
本来萧清时以为他应该是今天最郁闷的,谁料到了水泥仓库一看,除了父亲之外,同行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丧眉搭眼的,这倒也在萧清时的意料之中。
来的路上,萧清时注意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与其说这里是被破获的,倒不如说这里是被主动放弃或者暴露了的,就像当时竹内云子的主动暴露一样。
坐下后,萧清时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并总结道:“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归根结底主要问题还是在于我们一直处于被动,他们这些藏在暗处的人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我们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林十一这才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萧清时从来没主动参与过任何一次行动的谋划:“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萧清时点了点头:“我们从过来到现在,一直都太顺了,顺的不正常。但实话说,我也没有想清楚日本人为什么一直送线索跟局势给我们。”
萧传庭笑着说出了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答案:“因为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最好时机。”
简短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道炸雷一般,震得在座的这些小年轻一个个哑口无言。还是萧清时最先缓过了神来:“我懂了。”
林十一忙问:“怎么说?”
“只要不开战,这个局势交到谁的手里都一样,”萧清时开始为众人抽丝剥茧:“你们想,戒严的状态,不断被激化的群众矛盾,真的就对日本人开战有利吗?一旦打起来一定是各行各业一慨同仇,整个上海草木皆兵。”
谭朝阳也跟上了萧清时的想法:“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个能力出面去结束戒严,我们的到来,对他们来说刚好是一个台阶,我们以为我们赢了,其实反而是在顺利的帮他们躲到了地下,而等待着我们的,反而是无休止涌进来的难民跟百废待兴的市政。”
萧传庭适时插了一句:“所以你们现在知道,这突然的刺杀跟什么漕帮,小青帮都是为什么了?”
这次是林十一接下了话:“本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应该是安置难民,做经济上的协调安排,但不断的出现的安全隐患让我们不得不先去调查,这样就拖慢了难民安置的进度,日子一久,谁也保证不了这些难民之中会不会有反民。”
“完全正确。”萧传庭开始了他的总结发言:“所以呢,我这趟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们正本清源。不要再去理会他们的小打小闹了,抓紧时间联系工厂稳定开工,找投资建厂才是正事。”
“可是……唉”萧清时还是惦记着这些没有解决的隐患,他总觉得这些事情处理不了,安置难民的工作就很难顺利开展。
这一担心也被萧传庭看在了眼里:“想查,私下里只管去查,在不耽误正事的前提下,我不干涉你们做其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