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晚了,雪还在下着,萧贵妃散了下人,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小皇子的卧房里,守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宫人们上了晚膳,可是放在那里,直到冷掉都没有人去用。
宋辰星披着披风走进花园里,云冉本要为她撑伞,她拒绝了,让云冉先回卧房去。大雪簌簌的往下落,园中的花花草草都被一片雪白掩埋了。此刻,这后宫银装素裹,纯洁无暇,可这白雪掩盖下的龌龊与腌臜又有谁能看见。
绣鞋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雪地上印着一个个小巧玲珑的鞋印。走到回廊下是,她的绣鞋已经湿透了,冻的快没有了直觉。
宋辰星小小的哈了一口气在手上,抖抖身上的落雪,一抬头,居然发现回廊深处的亭子里像是有个人。
她轻轻走了过去,小声喝道:“谁!谁在那里!!”
那个黑影怔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过身来。借着雪光的映衬,宋辰星发现,居然是萧墨池!而他的脸上,两道可疑的水痕让宋辰星惊呆了。
“萧、萧将军,您怎么在这里。”她磕磕巴巴的问道。
“婉仪娘娘,您又为何在此呢!”萧墨池冷淡的回道。
宋辰星顿时语塞,站在那儿呐呐无言。
“婉仪娘娘,之前在殿中,还要多谢您劝慰我阿姐。多谢!还有……还有很抱歉!”萧墨池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放缓声调道。
“您无需客气,只是,这抱歉……您何出此言呢?”宋辰星抬起头,直视萧墨池漆黑的双眸。
萧墨池飞快的移开了目光,顿了一会儿,轻声道:“那日选秀时,皇上戏言赐婚,并非是您才貌不佳,也不是微臣太过挑剔,实在是势不由人。还请您勿怪微臣失礼。”
闻言,宋辰星轻叹一口气,道:“势不由人,命又何尝由人呢?当日皇上戏言时,我当真以为此生可远离皇宫,不用做那后宫女子……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萧将军您不用担心,我并不怨你。”
“恩,天色不早,又寒冷刺骨,还请娘娘您早些回去歇息吧。”
“谢将军提醒,我这就走了……”宋辰星福了福,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又回头道:“萧将军,世事无常,人力实难抗天命。小皇子之事,大家都很难过,您……您也节哀,哀极伤身……您是要做大事的人,还请朝前看吧……不要哭了……”说完,她匆匆忙忙的走了,连身上的帕子掉了,都没有留意。
萧墨池弯腰,拾起帕子,凝视了许久,最后把帕子折好,收入袖中。
小皇子的病情无疑在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忧心忡忡。睿文帝得知之后,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夜未眠,第二天下令彻查后宫,各宫妃嫔,无论品阶,一概禁足。顿时后宫妃嫔们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哪天杀威棒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而宋辰星这个不幸被牵连困在景泰宫的人,则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毕竟,她们更关心的是小皇子的病情,还有时疫!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无视了宋辰星的,至少灵宣是非常忧心,可他人微言轻,也无法帮宋辰星做些什么。
苦熬了一整夜的萧贵妃,形容枯槁,抱着已经是昏迷不醒的小皇子不撒手。众人劝也劝了,说了说了,她一句也听不进,只是喃喃念着小皇子的名字,喊他起来。如此僵持了数个时辰,还是萧墨池哄着她喝了碗有安眠效果的汤药,才把她安置下来。
景泰宫里烟雾缭绕,艾草一日到晚的熏着,院子的廊下还架了大锅鼎,不间断的煮着预防时疫的药汤。景泰宫的上下人等,都得喝这个汤药来防止感染。宋辰星勉强喝了几口,实在是恶心的不行,强撑着喝了一整碗。没过一会儿,肚腹便开始痛了。
宋辰星扶着椅背站起来,想叫云冉,可还没的来及开口,只觉得腹痛钻心,便是眼前一黑,重重跌在地上,还带倒了桌上的碗碟。
正在屋外烧艾草的云冉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
“主子!主子?!大夫,快请大夫来,辰婉仪晕倒了!!”
宫里正是忙的鸡飞狗跳之时,辰婉仪又病倒了,把宫里的下人们吓的不行,生怕是染上了时疫。硬是无一人敢进屋去帮忙的。
萧墨池带着段大夫从偏殿小皇子卧房一出来,便听到这边云冉慌张的叫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萧墨池抓住外殿太监总管德远问道。
德远面色蜡黄,满头冷汗,道:“萧将军,刚刚辰婉仪的宫女喊辰婉仪晕倒了,奴才怕是不是也、也染上时疫了?”
萧墨池心中一颤,厉声道:“便是染上又如何,难道时疫就是不治之症吗?你身为下人,却不去照看,那要你这下人有何用!滚!”德远连滚带爬的跑了。
“萧将军莫急,待老夫去看看便是,只是,这婉仪乃后宫妃嫔,老夫贸然前去,好似不大妥当!”段大夫缓声道。
“段大夫,如今人心惶惶,您医者仁心,还请不要顾忌这些,待日后我向皇上和娘娘解释。”萧墨池诚恳道。
两人快步走进宋辰星暂居的偏殿,只见她昏睡在地上,人事不省,而她的宫女云冉正一边哭一边将她往身上背。
见状,萧墨池想叫两个宫女进来帮忙,可他刚一出去,外面的宫人们就作鸟兽散,生怕被叫来,染上时疫。无奈,萧墨池只得自己上前帮忙。
“失礼了!”虽然知道宋辰星听不见,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声。
宋辰星很轻,他稍稍用力,便抱了起来,惨白的小脸无知觉的歪在他的胸口,仿佛他一用力,就能把她捏碎了一般。
萧墨池把她放在床上,云冉连忙挤过来把纱帐拉起,又挪出宋辰星的手在帐外,方便大夫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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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大夫捏住宋辰星的脉搏,静静听了一会儿,对云冉道:“你家娘娘可是畏寒,常年手脚冰凉?”
“是的大夫,我家主子最是怕冷不过,打从秋天起,晚上睡觉便要灌汤婆子了,不然一夜脚都是凉的。”云冉抹着眼泪道。
段大夫沉吟一会儿,又捏上了脉。这次一次,足足捏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老大夫长叹一声,站起身来,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油递给云冉。
“这是醒脑的药油,劳烦宫女你给你家娘娘擦在鼻子下面,想来一会儿就醒了。给这间屋子里加上两个炭火炉吧,保暖要紧。”
“大夫,我家主子没有染上时疫对吧?”云冉惶恐不安的望着段大夫。
“小姑娘你放心,时疫要传染也是要个过程的,这两日艾草、米醋不断,又喝了预防的汤药,娘娘又不曾接触过小皇子,所以感染上的可能性是很小的的。”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云冉喜极而泣,连忙为宋辰星把药油擦上。
“段大夫,那辰婉仪是因何而昏倒的呢?莫非是伤寒了?”萧墨池搀扶老大夫在桌边坐下。
段大夫摇摇头,道:“还是等辰婉仪娘娘醒了再谈吧,此事非同小可。”
青玉匆匆进来了,对萧墨池福了一福,道:“小将军,奴婢没料想到那帮奴才们如此无礼,已经下令责罚他们了。”
“无妨,叫人弄炭火盆子进来吧,辰婉仪身体不适。”萧墨池淡淡吩咐道。
青玉立刻领命出去了。
片刻后,宋辰星转醒。
“主子,您还好吗?哪里难受?大夫在这儿呢!”云冉扶着宋辰星帮她坐起来。
“无事,刚刚是一时昏厥,脑海倒还清明,你们说话都听得到。段大夫,不知我是生了什么毛病,还请您为我解惑。”宋辰星面无血色,拉开纱帐直视段大夫。
段大夫面露犹豫,看了一眼萧墨池,低声道:“本来此事是娘娘隐秘,不该让萧将军知道的,可是这宫里不比宫外,老朽一言一语都得分外留心,所以请娘娘切莫怪罪。”
“您直言便是了,萧将军是正人君子,定会严守隐秘的,对吗,萧将军。”宋辰星望向萧墨池。
萧墨池摸摸鼻子,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的立在门口,好似站岗的。
“那老朽就直言了,娘娘您体质天生寒凉,属难得一见的寒脉,而脉中淤塞,像是吃了大寒的凶猛药食,加之今天您喝了预防时疫的汤药,药中添有寒蕉叶,所以刺激之下,您才会突然昏厥。而且……以您的体质,想要有孕,怕是太难了。”
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屋里人的呼吸顿时都粗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