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人来人往,赵善存推搡着进了帐内。
“赵将军,请受属下一拜!”进了帐内,樊之尧不由分说便朝着他跪了下去。
赵善存抬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跪,“当年的事情不要再提,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将军尽管开口!”当初从军就是有赵善存点拨,也是他将自个引荐给了大公子。
不然,他哪里能有今时今日这个机会站在这里。
“明日你们护送陛下去嘉峪关时,在途中多多照顾下我女儿,这孩子你应该还记得吧!”赵善存拍了拍他的肩膀。
樊之尧一听这话,当即开口:“自然记得,赵将军放心,有我在,军营里的没人敢再欺负她。”
当年的事情乃是赵善存心里的一根刺,这回他要坐镇大雁关,防止吴军偷袭,只能托他帮着照应些。
“赵将军,那您什么时候能和我们汇合呢?”樊之尧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盏热茶询问。
赵善存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此事我也说不准。”
武帝担心吴军会来偷袭,所以让张永禄集结的各方人士都汇集在此,只要守好大雁关,就不会给吴军有机可趁。
樊之尧伸出手里的茶盏与他敬茶,“赵将军,无论咱们什么时候相聚,您都是属下最敬重的人,属下以茶代酒敬您!”
待饮下此茶,赵善存又同他打听了些关于穆延峥的伤势就起身回去了。
樊之尧只当他是关心大公子的伤势,并没有往旁的地方多想,遂仔仔细细的说了。
等赵善存回到家中,就将打听来的消息告知了自个女儿,“你别担心,他的伤并无性命之虞。”
赵思甜捣药的手一顿,将架子上的药瓶子收进包袱皮里:“爹,您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就不能让武帝调您随我们一起走吗?”
赵善存看着自个的女儿抿着唇笑道:“傻孩子,爹是将军,将军自然是要听令行事,保家卫国,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你娘,你此番跟着武帝去嘉峪关,要多留个心眼,别和那些将士们走太近。”
赵思甜点了点头,“爹放心,我已经长大了,知道如何保全自己。”
说完她将早早就备下的药拿了出来搁在赵善存的面前,“这些药是女儿自己做的,爹您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当然女儿是肯定不希望您能用上这些的。”
赵善存强忍着眼底的泪水,接了下来。
分别之际,父女二人当天夜里说了好些话才各自回屋。
临睡前,赵思甜对自个十六个徒弟召集了一次会议,此番前去嘉峪关,医疗任务势必会比在大雁关的繁重许多。
遂将他们分成了三个小组,每个小组都各自有一个组长来带领他们,负责汇总问题朝赵思甜汇报。
“姑娘们这组就由宝珠负责,你们四个由高湛负责带,你们四个就由明华负责。”赵思甜看向众人,“你们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吗,家里可都告知了?”
众人颔首,齐声道:“师父放心,我们都办妥了。”
这段日子相处,大伙儿彼此已经熟稔,所以当赵思甜指派他们三人做组长时,众人都没有反对。
“还有一点,嘉峪关的将士人员复杂,万一有人欺负你们,你们自个解决不了的,就来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顾虑,知道吗?”赵思甜说这话的时候,少年们齐齐将视线落在姑娘们身上。
高湛更是开口道:“师父放心,我们会彼此照应。”
“这是自然,但他们毕竟是粗人,若真动起手来,始终是咱们吃亏,所以,你们告诉我,我去禀报给武帝,该罚他们还是要罚的,咱们不找事也不怕事。”
大伙儿听着她维护的话语,心里皆是划过暖流。
沈宝珠挨着赵思甜坐着,闷闷的不说话,等开完了这次会议,她往家里走之前,低声道,“思甜姐姐,我哥哥和我娘大吵了一架,说要留在这里。”
赵思甜看着小姑娘红着眼眶,又望了一眼站在院子的沈瑾瑜,“宝珠,你哥哥他是个大人了,他在做决定前肯定也仔细思虑过,你别担心,不是还有我爹留在这,到时候咱们还可以互通书信。”
“可是我担心他万一上战场受了伤怎么办,我就只有他这一个哥哥哇!”沈宝珠“哇”的一声扑到了赵思甜的怀里大哭。
赵思甜冲着沈瑾瑜招手,“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哄哄?”
埋首在她身前的沈宝珠闻言扭过头,便看见自家兄长朝着自个走了过来。
“宝珠,你别哭啊,我和娘都说好了,会给你们经常去信的,只要武帝回了京局势稳定下来,哥哥就会回去找你的。”沈瑾瑜从怀里掏出一包红薯干递给她。
沈宝珠捧着那红薯干,眼眶通红:“可是万一吴军真的攻打过来怎么办,大雁关的将士又不多。”
“现在不多,后面慢慢就多了,张大人不是去招募了吗,宝珠,哥哥答应你会尽快去找你的,你就别哭了吧。”沈瑾瑜替她抹掉眼泪。
啪的一声,沈宝珠抬手打掉他的手,撇嘴道:“谁哭了,我才没哭,我就是被风迷了眼,你要是不遵守承诺,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爹娘也不认你。”
“好,我发誓一定遵守诺言!”
沈瑾瑜原以为自个发誓就能哄着自个妹妹开心些,谁曾想,妹妹竟然说他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都教了我妹妹什么!”沈瑾瑜拧着眉头十分不悦的望着赵思甜。
“不许你说师父,你们男人就是喜欢骗人,穆大哥是,你也是,哼!”沈宝珠踩了自家哥哥一脚,拔腿就往家里去。
沈瑾瑜哎呦一声,还没来得及与赵思甜算账,两边都关上了门,由他自个待在院子里吹冷风。
翌日,一大早。
众人在大雁关门外送别,看着队伍里护送的几辆马车,站在城墙伤的沈瑾瑜忍不住担心。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万一中途有人来行刺武帝怎么办?”
赵善存看着队伍渐渐离开,示意下首的将士关闭城门,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你啊,有空还是多读一读兵书!”
沈瑾瑜被他冷不丁嘲讽,顿时龇着牙表示不服,“我是没有旁人聪慧,但兵书还是熟读的,再说了你看看现在大雁关内的将士谁能是我的对手。”
赵善存懒得搭理他,回到了家里。
以往人声鼎沸的院子,如今空荡荡的,如同他的内心一般。
孩子们都不在,赵善存索性在家里拿了一套被褥,又将女儿送给自己的保命药悉数带上,就往军营里去。
沈瑾瑜也收拾了一番,跟着他前往。
这厢,齐云山附近。
一小队人马翻过层峦叠嶂的密林后,便看到了下方樊之尧带领的大军。
原本应该坐在马车内的武帝,此刻正站在山顶注视着下方,等瞧着大军过了山隘,他这才随着部下继续前进。
到了夜里,樊之尧下令让和大军就地歇息,随后敲了敲赵思甜的马车:“赵姑娘,你们要不要下来活动活动?”
赵思甜挑开马车帘子,同杨氏一起扶着穆老妇人下来,杭氏母女二人紧随其后。
“你们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把火生起来!”樊之尧领着她们一行人往前走,可没想到自个的手下如此不中用。
高湛张小梅等人也下了马车,同赵思甜打了声招呼,就随同将士们一起在周边捡柴。
“樊将军,怎么不见我儿下来?”穆老夫人回头朝马车看了一眼。
樊之尧抿唇笑道:“老夫人,武帝在车里看折子,你们饿不饿,我这里有干粮!”
他这一说,大伙儿还真的就饿了,接过他递来的干粮,坐在将士们点燃的篝火旁一边吃一边取暖。
赵思甜瞥了一眼那辆马车,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心里暗道这樊之尧想骗人也不好好骗。
这黑灯瞎火的,马车里连盏油灯都没有点,武帝如何看折子?
“甜儿,我去将这饼送去给他们父子二人尝尝!”杨氏起身将靠热乎的饼子包着往马车附近走。
只她还未走动几步就被樊之尧给拦了下来,“夫人,属下去送就成,您歇着!”
说完一把夺走杨婉手里的饼装模作样的敲了马车。
众人的视线也都朝那边看了过去。
“陛下,小公子,夫人给您送的饼,您趁热吃!”樊之尧毕恭毕敬道。
车门帘子被挑开,穆延嵘弹出半个身子接了樊之尧的饼和热水,“樊将军,我父亲说有些累了,今晚别让人过来打扰了。”
樊之尧立刻拱手听令行事,并派了几个信得过的将士轮流守护在马车的旁边。
等做完这一切,回到篝火旁时,就见赵思甜紧紧的盯着自个。
“赵姑娘,要喝水吗?”樊之尧将水囊递过去。
赵思甜摆了摆手,“樊将军,咱们还有几日能抵达嘉峪关?”
“快的话,不出十日就能到。”樊之尧自个灌了一肚子的水,又咬了口干粮。
赵思甜往他身边靠了靠,就当樊之尧为此感到疑惑不解时,赵思甜在他耳边低声道:“那这些日子,武帝不能一直藏在马车里不见人吧,需要我帮忙吗?”
樊之尧双眸里满是讶然,半张着嘴,方才吃的干粮都快掉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