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阅使。
提刑官。
一个握兵,一个掌法。
听起来,都是通往权力之巅的康庄大道。
楚墨的指尖在光滑的玉简上轻轻划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走兵部的路子,去参加军中大比?
终究还是不太稳妥。
一个在帝都纨绔圈里都排不上号的“废柴”,突然跑到军中大比上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把所有天骄都踩在脚下?
到时候,他身上但凡有一点解释不清的秘密,都会被无限放大。
藏拙?
藏拙倒是可以,可万一没拿到前三甲,那他那个便宜姐姐的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这条路,看着直接,实则风险巨大。
一旦暴露,他这个“浪子回头”的二世祖,怕是立刻就要迎来地狱开局。
楚墨可没兴趣去赌那些人的智商上限。
那么,就只剩下另一条路了。
刑部,悬案。
楚墨的眼睛微微眯起,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
这就有意思了。
一个积压了三年的悬案,能让刑部都束手无策,颜面大失,里面要是没点猫腻,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这案子背后,要么牵扯到了某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要么就是案情本身诡异到了极点。
“呵。”
楚墨低笑出声。
他喜欢这种感觉。
比起在万众瞩目下,靠拳头去赢得一个虚名,他更喜欢在黑暗中,用智谋和手段,将那些自以为是的敌人,一个个拖入深渊。
更何况,他还有“情报窥探”这个逆天外挂。
任何悬案,在他面前,都不存在秘密。
只要找到一丝线索,他就能顺藤摸瓜,把幕后黑手连根拔起!
想到这里,楚墨不再犹豫。
“来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待客厅。
一名下人立刻小跑了进来,躬身候命。
“笔墨伺候。”
“是。”
很快,文房四宝就被摆在了楚墨面前的案几上。
楚墨提起笔,沾了沾墨。
他没有急着下笔,而是闭上眼,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原本那个封行良的笔迹。
张牙舞爪,力道有余,章法全无。
透着一股子急于表现,却又眼高手低的浮躁。
很好。
楚墨再次睁开眼时,手腕一抖,笔走龙蛇。
很快,一封短信便一蹴而就。
字迹,与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他将信纸吹干,折好,装入信封。
“去,把那个薛豹叫进来。”
“是,公子。”
片刻之后,薛豹再次走进了待客厅,依旧是那副笔直如枪的模样。
“二公子有何吩咐?”
楚墨靠在椅子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随手将那封信,朝着薛豹的方向丢了过去。
信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轻飘飘地落在薛豹面前的地上。
薛豹什么都没说,只是弯腰,恭敬地将信捡了起来。
“带回去给我那个好姐姐。”
楚墨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告诉她,本少主对跟一群武夫动手动脚没兴趣。刑部那帮蠢货的烂摊子,本少主就勉为其难,帮他们收拾一下。”
“滚吧。”
“......是。”
薛豹对着楚墨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
楚墨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脸上的那份懒散与嚣张,才缓缓褪去。
他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冰冷的茶水滑入喉咙,让他重新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刑部悬案。
希望,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
数日后。
帝都,镇北侯府。
薛豹风尘仆仆地赶回,第一时间便将楚墨的回信,送到了封紫缨的院中。
封紫缨拆开信封,看着那熟悉的,张牙舞爪的字迹,以及那嚣张到极点的措辞,好看的眉头瞬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个混账东西!”
她一把将信纸拍在桌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什么叫帮刑部那帮蠢货收拾烂摊子?他以为他是谁!”
“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
一旁的侍女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封紫缨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那身火红的劲装,将她心中的怒火,衬托得愈发炽烈。
可骂归骂,气归气。
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她还是停下了脚步,重新拿起那封信,又看了一遍。
最终,所有的怒火,都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算了。”
“他总算是做了个选择。”
“选了查案也好,至少不用去跟人拼命,能少些风险。”
她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张冰冷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凌厉与果决。
“备马!”
她对着门外喝道。
“我要去一趟刑部!”
说完,她便不再有任何停留,风风火火地走出了院子,只留给侍女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
看着自家大小姐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薛豹那张一直紧绷着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放松。
他对着大小姐离去的方向,再次躬了躬身。
然后,他转过身,没有立刻离开侯府,而是朝着与大门完全相反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
穿过几条回廊,绕过一片假山。
他最终,停在了侯府东侧,那座最为雍容华贵的院落门前。
门口的守卫,看到薛豹,非但没有阻拦,反而还对着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薛豹微微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院内,檀香袅袅,暖香袭人。
周梦萱正慵懒地斜倚在软塌上,任由心腹嬷嬷为她揉捏着香肩。
她听着薛豹的汇报,那双媚态天成的丹凤眼,缓缓眯起,红唇勾起一抹残忍而又满意的弧度。
“哦?”
“他选了刑部那条路?”
她的语调柔媚,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咯咯咯......”
周梦萱忽然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胸前那惊人的饱满,随之起伏。
“真不愧是那个贱人生的儿子,一样的愚蠢,一样的自以为是。”
她坐直了身体,端起手边的一盏血燕,用白玉汤匙轻轻搅动着。
“本夫人还以为,他会选军中大比,去出出风头呢。”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是个废物,打不过别人,所以选了这条看似聪明的路。”
心腹嬷嬷在一旁低声附和道:“二公子到底年轻,哪里看得穿夫人的深谋远虑。”
“深谋远虑?”
周梦萱轻笑一声,将一勺血燕送入红唇,慢条斯理地品尝着。
“本夫人哪有什么深谋远虑。”
“只不过是,提前给一只不知死活的野狗,准备了一个它无法拒绝的......淬了毒的骨头罢了。”
她放下玉碗,看向薛豹,那双丹凤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
“薛豹,这次你做得很好。”
“大小姐那边,你继续盯着。她有什么动向,第一时间向本夫人汇报。”
“是,夫人。”薛豹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属下万死不辞!”
“嗯。”
周梦萱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株开得正艳的毒牡丹。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的呢喃,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本夫人倒要看看,他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要怎么去破一桩,连神仙都查不出的......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