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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按提刑府内,气氛有些古怪。
自从上次陈忠吃瘪之后,整个府邸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陈忠老实了,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周梦萱那边也再没有任何小动作传来。
但所有人都猜测,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书房内。
楚墨斜倚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目光却不着痕迹地落在身前那个正为他研墨的倩影上。
顾清寒换上了一身贴身的劲装,将那火爆惹眼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低着头,神情专注,白皙的脖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下来,平添了几分柔媚。
“公子,墨好了。”
她将墨锭放好,声音轻柔。
“嗯。”
楚墨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忽然伸出手,勾住了她的下巴。
顾清寒身体一颤,被迫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玩味的眸子。
“本少主看你最近心事重重,怎么,怕了?”
“清寒......清寒不怕!”顾清寒咬着嘴唇,眼神有些躲闪,“清寒只是......只是担心公子的安危。”
“哈哈哈!你无需担心......”
楚墨正要继续进行“有事秘书干”的下一句,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
书房那扇由名贵木料打造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中,十几个身穿黑色飞鱼服,腰挎制式长刀的甲士,煞气腾腾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阴冷,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人。
他手里高举着一块金色的令牌,令牌上,赫然刻着一个“察”字!
顾清寒脸色大变,瞬间从楚墨身边弹开,一把抄起旁边的佩刀,横在身前,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巡按提刑府!”
“巡按提刑府?”
为首的中年男人冷笑,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直接越过顾清寒,落在了主位上那个依旧懒洋洋坐着的楚墨身上。
“我们是都察院的人,奉御史大夫之命,前来提审嫌犯封行良!”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嫌犯?”顾清寒先是一惊,随后气得浑身发抖,“封大人乃是陛下亲封的七品提刑官,总领三县刑狱,你们凭什么说他是嫌犯!”
“凭这个!”
中年男人将手中的公文,狠狠摔在地上。
“有人举报,镇北侯次子封行良,在青阳城期间,与本地匪首雷虎勾结,狼狈为奸,欺压良善,徇私枉法!”
“证据确凿!现奉命,将其押解归案,听候审理!”
“胡说八道!”顾清寒怒不可遏,“这分明是栽赃陷害!”
楚墨眯了眯眼。
雷虎虽的确跟他有所勾结。
但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他最多只能算是怀疑对象罢了。
周梦萱她这是连遮羞布都不要了,通过暗子查出了些端倪,就直接动用都察院的力量,要用最蛮横的方式,把他强行带走!
因为提刑官是地方大员,本地官府根本无权审问。
可都察院不同!
他们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有巡查天下,纠劾百官之权!
“拿下!”
中年男人懒得再废话,大手一挥。
身后的甲士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我看谁敢!”
顾清寒银牙一咬,就要拔刀。
可就在这时。
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骤然降临!
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下降到了冰点。
那些前冲的甲士,身体猛地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了,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一道苍老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楚墨身前。
正是于伯。
他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双手拢在袖中,半开半阖的眸子里,却透着能冻结神魂的森然杀意。
“滚。”
一个字,平淡,却重如泰山。
中年男人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自己只要再敢上前一步,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头,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所有人,撕成碎片!
“于......于沧海!”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你想造反吗?!竟敢公然抗法!”
“法?”于伯的眼皮,终于抬了起来,“在这三县之地,少主,就是法。”
霸道!
不讲道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外悠悠传来。
“于老此言差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可是元熙帝国开国太祖定下的规矩,于老这是要连太祖的规矩,都一并破了吗?”
话音落下,陈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缓步走进书房,一股同样浩瀚磅礴的气息,从他体内升腾而起,精准地锁定了于伯。
“于沧海,你我都是侯府供奉,职责所在,便是为侯爷分忧。”
“如今二少主行差踏错,我等理应劝其迷途知返,配合都察院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你这般阻拦,是想陷少主于不义之地吗?”
轰!
两股同为合道期的恐怖气势,在小小的书房内,轰然对撞!
空气中,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哀鸣。
顾清寒被这股气势压得连连后退,俏脸一片煞白。
于伯的脸色,也终于沉了下来。
他知道,有陈忠在,他今天不可能护着楚墨安然离开。
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一旦动手,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对方的目的,恰恰就是拖住自己!
“少主......”于伯的声音,透着一丝焦急。
然而。
出乎所有人意料。
从始至终,楚墨的脸上,都没有半分慌乱。
他甚至还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于伯。”
他放下茶杯,淡淡开口。
“退下吧。”
“少主!”于伯猛地回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摆明了就是龙潭虎穴,少主怎么能......
“我说,退下。”
楚墨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看着于伯,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让他们带我走。”
“我倒也想看看,周姨费尽心机,为我准备了一场什么样的鸿门宴。”
于伯看着楚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清明和......期待?
他那颗焦躁的心,莫名地,就安定了下来。
是了。
眼前的少主,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他时刻庇护的废物了。
他有自己的算计,有自己的底牌。
自己要做的,就是相信。
“......是,少主。”
于伯深深地看了楚墨一眼,收敛气息,默默退到了一旁。
陈忠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成了!
只要这小子落到夫人手里,还不是任由宰割!
“封行良,跟我们走吧!”
中年男人松了口气,再次喝道。
楚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袍,迈开步子,竟是主动朝着门外走去。
路过那中年男人身边时,他脚步一顿,偏过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只留下满屋子,面面相觑,心思各异的众人。
顾清寒呆呆地看着楚墨消失的背影,一颗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
与此同时。
一座偏僻的小院内。
情烟听着大皇女暗子传来的密报,那张清丽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取出那枚血色的玉符,将其激活。
光幕亮起,元璇凝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浮现而出。
“殿下,鱼......上钩了。”
光幕那头,元璇凝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踏入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周梦萱,还真是个好钥匙。”
“竟真的替我,打开了这最关键的笼门。”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
“传令下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狩猎行动......”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