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欢直接跌坐回轮椅上，脊椎陷在靠背上发出了轻轻的闷响。
“不可能……”她忍不住喃喃自语，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三小时前，林宇浩还在她耳边说“你爸的肾是我给的”。
而现在文件却告诉她，真正救她父亲姜大成的，却是那个她连生日都记不住的、连正眼都不愿给的丈夫张东？
“不对，”姜清欢的嘴唇开始发抖，双眼瞪向陈老师，“这份病历肯定是伪造的！”
陈律师随手滑动平板里的电子病例，用手指了指某处：“您如果不信的话，大可以看看这里。”
他放大病历右下角——有个模糊的油墨指纹，“司法鉴定中心三小时前刚做的生物认证。”
雨点突然砸在落地窗上，像一串串透明的子弹。
姜清欢恍惚看见雨痕里浮现出张东那张总是沉默的脸。
但下一秒，水珠扭曲变形，又幻化成了林宇浩深情款款的模样。
两张脸在玻璃上重叠、交融，最后被新的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到底谁才是真的捐肾救了姜大成的人？
姜清欢的声音在发抖，“可是林宇浩明明说过……”
“姜小姐，”律师突然打断她，“我不知道您清不清楚，但是在我国，冒领器官捐献荣誉可是涉嫌诈骗罪的哦。”
姜清欢再次愣住了。
她一直以为林宇浩就是救父亲姜大成的人，甚至因此对张东更加厌恶。
可现在她却意外地知道了捐肾的“真相”……
窗外又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姜清欢苍白如纸的脸。
心里有一道声音，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开始坍塌，不知道是崩溃还是悔恨。
雨声持续变大，暴雨如注，仿佛要把整栋写字楼吞没。
姜清欢盯着平板上张东的签名，那笔迹和三年前婚礼誓词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此刻看来，每一笔都像根针，扎得她心口生疼。
“所以……” 姜清欢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如果我现在单方面提出离婚的话……”
陈律师的平板弹出计算页面：“如果您单方面提出离婚，您得出560 万工资，加上精神损失费，您那辆保时捷918，恐怕……”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窗外停车场，“哦对了，还有婚前协议第七条规定的违约金。”
昂贵的真皮沙发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就像她摇摇欲坠的婚姻。
姜清欢的声音开始发抖：“所以，我不仅要还给张东 560 万工资，还要把我的车也给他、再给他付一笔捐肾的‘精神补偿’？是这意思吗？”
她突然想起上个月张东蹲在车库修她那辆抛锚的保时捷时，抬头对她说的那句“机油该换了”——当时她还毫不在意，没想到现在居然还得把她新买没多久的爱车就这样赔出去了……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没有回答。
空调出风口的冷风突然变得刺骨，姜清欢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就在这时，爱马仕包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她烦躁地掏出手机，母亲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得令人心慌。
除此之外，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全来自 “母亲大人”王芳。
姜清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接起了电话，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喂？妈……”
电话那头的王芳的惜字如金，没有丝毫的寒暄和铺垫，直接催促姜清欢赶快回去医院“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当面说。”
说完，还没等姜清欢回应，电话便“啪”的一声挂断得猝不及防。
姜清欢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坐在一旁的陈律师说道：“我得先走了。”
陈律师微笑着站起身来，眼神中透露出理解和关切：“好，我送你下去。”
说着，他走到姜清欢的轮椅旁，双手稳稳地握住轮椅的把手，动作轻柔而又熟练地将轮椅推了起来。
到了楼下，陈律师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小心翼翼地将姜清欢扶进车里，又帮她把轮椅折叠好放进后备箱。
临行前陈老师提醒道：“姜小姐，无论做什么决定，记得保留好所有证据。”
姜清欢叹了口气：“好，我记住了。”
出租车在暴雨中疾驰，雨刷器徒劳地左右摆动，在这姜清欢向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医院的消毒水味比记忆中更刺鼻。
在病房外等候的王芳的眼线哭花了，晕成了熊猫眼。
见到姜清欢后她眼里先是闪过惊喜，随即又被忧虑取代：“你可算回来了！让我们一顿好找！你爸都快气死了！”
姜清欢推开病房门时，父亲姜大成靠在床头正盯着腹部的伤口发呆，脸色比床单还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面前的茶几上散落着几张病历复印件，其中有一张好像是后CT片——那个被取走的肾脏，此刻正在父亲体内跳动。
姜大成和王芳俩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而姜清欢也隐隐约约猜到了父母可能要跟她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看到姜清欢进来，姜大成猛地捶响床头：“你还知道回来！我问你，你刚才去哪……”
“我都知道了。”姜清欢打断他，声音异常平静。
王芳愣住了，手里的保温杯 “当啷”落地：“你知道什么了？”
“你们打二十三个电话把我叫回来，”姜清欢转动轮椅靠近病床，目光扫过父亲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捐肾救爸爸的人是张东，不是林宇浩吧？”
病房里瞬间死一般寂静。
姜大成原本暴涨的太阳穴突然瘪了下去，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女儿，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王芳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姜清欢眼里的寒光堵了回去。
“看来我没猜错。”
姜清欢低下头看着自己交握的手指，指甲缝里还留着刚才掐出的红痕，“所以林宇浩是骗子，而张东才……才是活雷锋啊……”
这个认知让她的胃部突然一阵绞痛。
“这么说你也已经知道了！”
姜大成猛地咳嗽起来，心电监护仪开始发出尖锐的警报，血压数值疯狂飙升到危险区域。
他指着姜清欢，气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还有脸笑！你知不知道张东他为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