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欢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资料页上赫然是林宇浩在国外的案底——学术剽窃、信用卡诈骗、甚至还有两笔赌 场高利贷。
王芳也愣住了,她知道丈夫心狠手辣,但在女儿面前,她从未想过他会如此直白地展露獠牙。
“老姜,你别吓孩子!”她慌乱地说,转头却看见女儿惨白的脸,心里一紧,“清欢,你爸就是气糊涂了,他不会……”
“我有分寸。”姜大成打断妻子的话,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姜清欢“不过清欢,有些路,选错了就回不了头。张东的事,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至于林宇浩……”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却比刚才的威胁更令人胆寒,“他那种人在国外早就烂透了,他接近你就是为了钱而已,爸只是不想让你被人骗得太惨。”
姜清欢坐在轮椅上,感觉自己像被钉在原地。
暴雨拍打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响,她却听不见任何声响。
脑海里不断闪过张东苍白的脸、林宇浩狡黠的笑,还有姜大成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突然发现,自己自以为坚固的世界,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千疮百孔。
望着窗外的雨幕,张东的脸在雨水中若隐若现。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既背叛了她,又救了她父亲的男人。
病房里,三个人各怀心事,在雨声的掩盖下,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的抽泣声。
“我,我还是先回去吧,我累了。”
姜清欢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她不敢再看父母一眼,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崩溃。
助理小心翼翼地推动轮椅,她却在出门前鬼使神差地回头,只见姜大成半靠在床头,在阴影中宛如一尊冷峻的雕像。
而王芳站在床边,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极了她无数次在家庭聚会上看到的无奈。
电梯下行的失重感让姜清欢胃部翻涌。
她望着电梯镜面倒映的自己,眼神空洞而迷茫。她想起陈律师说的“诈骗罪”,想起婚前协议里密密麻麻的条款,更想起张东手术单上“姜大成”的名字。
这场婚姻,这场骗局,还有那个不知生死的林宇浩,像一团乱麻,将她死死缠住,而她,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医院停车场的顶灯在雨幕中晕成模糊的光斑,助理撑 开的伞根本挡不住斜雨。
姜清欢盯着积水里扭曲的倒影,突然想起婚礼那天,张东为她提着婚纱裙摆走过红毯。
云岭县的盘山公路像条灰蛇缠绕在悬崖边缘,坐在车里的姜清欢盯着手机里张东老家的地址,指甲在真皮座椅扶手上刮出细小的痕迹。
三天前那场争吵后,她给张东发了二十七条消息,换来的是始终未读的提示。
既然张东不肯接电话,所以姜清欢决定,还是直接回张东的老家去找他。
助理开着姜清欢的玛莎拉蒂停在一栋青砖瓦房前时,暮色已经漫过了屋檐。
斑驳的木门虚掩着,院里的枣树结满青果,却无人采摘。
姜清欢推开吱呀作响的门,看见张东坐在堂屋门槛上削着竹篾,听到引擎声时连头都没抬,只有握刀的手指微微一顿。
一进院子,姜清欢就闻到了混杂着中药味的血腥气。
此时张东的棉麻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了一小片。
他脚边放着装满草药的竹篓,最上面那株七叶莲还带着露水——那是促进伤口愈合的偏方。
夕阳透过破损的窗纸洒在张东的脸上,他曾经温润的眉眼凹陷得厉害,胡茬爬满下颌,整个人瘦得像片风干的叶子。
姜清欢的喉咙突然发紧,想起婚前他总爱对着镜子刮胡子,说 “要给姜大小姐最体面的丈夫”。
“你……”姜清随手把Guc ci手包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怎么一直不接电话?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找你找了好久吗?”
她心里虽然难以抑制的对眼前憔悴的张东感到点心疼,但说出口的话和语气却避免不了带着责怪的意味。
张东终于抬头,山里的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
姜清欢突然发现他眼下有片青黑,是这半个月疼得睡不着熬出来的。
这个认知像根刺扎进她喉咙,那句准备好的质问突然变得难以启齿。
“山里信号差。”张东的声音比视频里更沙哑,他弯腰去捡篓子时明显晃了一下,但很快稳住身形,“找我有事?”
姜清欢的指甲掐进掌心:“我们谈谈吧。”
“没必要,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张东转身时衬衫贴在后背,露出脊椎清晰的轮廓。
他比离婚前又瘦了十斤不止,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肩上。
姜清欢突然拽住他手腕。
纱布粗糙的触感让她想起婚礼那天,张东也是这样小心翼翼握着她的手,生怕戒指弄疼她。
而现在,那道伤口正在她指尖下发热。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认错捐肾的人?”
姜清欢向前半步,“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是你给我爸捐的肾?非要搞一出匿名捐肾装什么清高!”
“但凡你捐肾的直接告诉我而不是非要匿名,但凡你当初选择有什么事情都跟我开诚布公的谈,我也不会相信林宇浩的话把他当成捐肾呢救我爸的恩人……”
张东的背影僵住了。
山风卷着晒干的艾草味掠过两人之间,远处传来采药人的梆子声。
“你觉得我匿名捐肾、不告诉你是我在装清高?”他忽然笑出声,转过身时眼眶通红,“就算我告诉你了,那又会怎样呢?”
“你是会像施舍乞丐一样给我张支票?还是大发慈悲准我上你的床?”
姜清欢被这从未见过的尖锐钉在原地。
她记忆里的张东永远是沉默的、温顺的,从不会用这种带刺的眼神看她。
“但凡你当初选择有什么事情都跟我开诚布公的谈,我们现在也不会搞成这样。”
张东闻言点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不妨现在就和你开诚布公的谈谈。”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眼眶却干得可怕,“姜清欢,你摸着良心说,这三年里,你正眼看过我几次?”
“我在姜氏集团熬夜改方案到凌晨,你在陪林宇浩喝酒;我发着高烧给你送伞,你说‘别打扰我和朋友聚会’。”
张东猛地站起身,踉跄着扶住门框,“有时候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拿我当你的老公,还是拿我当你们姜家任劳任怨的一条狗……”
“甚至有时候我还觉得,其实是不是林宇浩才是你的老公,而我是你养在外面可有可无的‘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