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还是阳光温暖，到了这个时候，天气已经转阴了，还起了风。
窗外光秃秃的枝桠摇摇晃晃的，仅剩的几片落叶，也脱离了枝头。
迎上那双幽邃深沉的凤眸，沈清欢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了颤，遮去了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嘲弄。
沈清欢！
你心虚什么？
你又没做错什么！
自始至终，做错事儿的那个人都是他，而他，你什么见他跟你道过谦？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满是嘲讽，“想问什么就问，用不着拿这种眼神瞧我！”
江聿微眯了眯眼，眸色晦暗不明。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包裹住她的小手，笑着说：“已经不早了，我们赶紧过去吧！今天是北川跟黎梦领证的日子，我们迟到了不好。”
沈清欢用力挣扎了几下，偏江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她痛得忍不得轻呼一声，眼尾瞬间染上了一抹艳红，像是要哭似的。
江聿眉心微微一跳，连忙松开了些，又压低了声音问了句：“弄疼你了？”
沈清欢蹙眉，眉眼间压着不耐烦，“江聿，你放手！”
江聿：“不放！”
沈清欢：“……”
他这是跟她耍无赖吗？还是想故意恶心她？
沈清欢气得裹了裹后槽牙，但还是想跟他把话说清楚，“江聿，以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现在我通了，我那么做是不对的！我不能拦着你去追求你的幸福呢，我应该成全你！”
江聿：“……你没发烧吧？”
他伸手往她的额头上探去。
沈清欢猝不及防，避无可避，那张小脸涨得通红。
明摆着的，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接茬。
“江聿！”她有些忍无可忍，声色带了几分冷厉。
瞧着身边女人气鼓鼓的样子，江聿勾了勾嘴角，难得耐心，“我咨询过了，这离婚冷静期的作用，就是缓和和修复夫妻之间的感情。”
沈清欢蹙眉，他提这个做什么？难道……难道他反悔了吗？
她心下顿时着急，连忙说：“江聿，你答应过会跟我离婚！” “可是欢欢，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现在不愿意跟你离婚了。”
一想到她那么迫切的样子，他心里就跟着了火似的。
只要不离婚，他就还有希望。
沈清欢错愕地望着江聿，一脸的不敢置信，他明明答应过她……
“江聿，你答应过的！你不能这样！”
“是你逼我的。”
“不！江聿！你不能这样，你不能骗我！”
她用力地甩开江聿的手，踉跄着往后退，一双漂亮的杏眸水雾朦胧。
忽然眼前一阵眩晕，她下意识地撑住额头，可那种眩晕感愈发强烈。
下一秒。
她眼前一黑，晕过去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一张满是担忧的脸，好像还有人在旁边急切地喊她：“欢欢，欢欢……”
江聿连忙将晕过去的沈清欢打横抱起来，着急地朝停车位走去。
半个小时后。
某VIP病房。
江聿已经联系过时北川，说沈清欢忽然昏迷住院，晚上的饭局他们俩不能过去了，又叮嘱时北川，务必跟黎梦打一声招呼，免得她担心沈清欢。
望着躺着病床上、面色略显苍白的女人，江聿心里莫名涌出一股子不安。
病房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护士。
“你是病人的家属？”医生例行公事般问江聿。
江聿点头说：“我是她先生。”
医生抬头睇了眼江聿，“之前病人出院的时候就叮嘱过，她身体恢复得不是很好，暂时不能受到刺激，情绪也不能起伏太大，最重要的是，她不能累着。”
江聿并不知道上次沈清欢也住了院，他更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住院的。
乍听医生这么一说，他顿时愣住，“医生，我太太她……上次住院什么时候？”
医生：“一周前。”
一周前？
江聿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但很快，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又恢复了清冷。
他咬了咬牙，不动声色地说：“我一周前刚好出差了，完全不知道我太太住院的事情，我回来之后，她可能是怕我担心，也就没有跟我提起过。”
“医生，我想知道，我太太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住院的？”
医生：“档案卡上显示是小产，她当时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小产的原因是受到各种因素的刺激，外加自身的一些原因。”
医生说的这些话，江聿只听进去了两个字——“小产”。
她怀孕了，又小产了。
这样的结果，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如果他早知道她怀孕，他一定不会冒险那样做，他一定不会……
江聿知道，沈清欢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孩子，为了怀上孩子，她不惜主动……孩子是如愿以偿怀上了，可最终，孩子也没有保住。
他忽然就明白了，她宁愿净身出户，也要跟他离婚。
原来啊！她心里恨上他了。
医生又说：“你太太的身子得好好养养，不然这以后……难以受孕。”
江聿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医生和护士离开了，偌大的病房里又变得安静，甚至能听到输液的声音。
江聿紧紧地握着沈清欢的手，心里的愧疚和悔恨，像汹涌的洪水，几乎要将他淹没掉。
她怀孕了，可孩子又没了。
他甚至无法去想象，她心里的悲伤有多大！
她明明那么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明明那个孩子已经有了……
他低着头，握着她的手抵住他的额头。
他不停地低声呢喃：“对不起！欢欢，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如果他能跟她好好的，如果他能多关注她一点，如果他选择的是她，那现在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样？她肚子的孩子是不是也还在？
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而他，选择的也不是她。
第一次，江聿被浓浓的悔恨包裹住。